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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仍意識到自己所走的是一條直線——至少我並沒有轉彎,萬得福的腳步聲也一直在我的正後方一步開外。我也沒有思考過人在全無視力的情wωw奇Qìsuu書網況下是否能走出一條直線路徑之類的問題。總之,那樣緩慢信步前進的時候我一點兒沒有懷疑過自己可能是走在一個所謂的“陣”裡,也沒有設想到,他們提起紅蓮、攪動起我煩躁不安的情緒,可能只是為了讓我毫不設防地步入一個事後我才知道叫“人遁陣”的所在。
“李爺方才話裡的意思,‘白面書生’你要細心體會。”萬得福的話語突然往我的脊椎上鑽來,四面八方全是迴音,我本能地扭頭尋看,眼前徒然一片漆黑,連先前通道口李綬武和老大哥的脊背側影以及房間小的桌沿椅角也都埋覆於幽暗之中。萬得福繼續道:“咱們老爺子一生行事俱是在幽冥晦暗之地助人逃過光天化日之劫,其中磊落,不是外人能明白的。在你老弟看,咱們這些光棍只不過是雞鳴狗盜、作奸犯科之徒,這個麼,咱們也不必辯解,倒是幾位爺看你老弟投緣,似乎是可以說得上幾句的人物,才前瞻後盼、巴望著你老弟到此一會——莫怪趙爺說話不中聽,他老人家只不過是以為時辰未到、不該強你所難而已,其實他的意思和李爺一般並無二致,總然要等你老弟哪一天知心會意,情願同咱們結納,大夥兒成了一家人,你老弟自然肯將老爺子遺言賜告了。”
“你要帶我上哪兒去?”我駐足不前,試著伸手朝黑暗中摸索揮打了一陣,聽見自己的話也帶著迴音。
萬得福的笑聲則忽而從我右邊傳出,道:“那要看你老弟想上哪兒去了。這麼著,我先引你見幾個人,見過他們,你就明白趙爺擺這個陣可是用心良苦啊!”一個“苦”字還沒說完,我右側豁然一亮,萬得福手上多了個三寸來長、狀若飲料吸管的紙媒,尖端微火一點,恰恰照亮了方圓一尺左右之內的空間。“這叫‘火摺子’。”萬得福說著,火摺子緩緩向下移動,照亮他腋下一個和夾克同色的軟包裹,他探手入內,取出一支四寸多長、有如袖珍箭矢之類的物事,隨即以之充當鑰匙,箭鏃子往一個鎖孔裡伸去,再一搗,那鎖頭似是銅鑄,在半黃半青的焰苗映照之下顯著炭黑、帶些苔綠,它應聲松榫,門也朝左開了,裡頭是個四席大小的房間,和尋常病房並無不同,一床、一幾,床頭有日光燈一盞,變電鈕有些短路,是以光暈始終乍明乍滅。床上躺著個男子,一身看不出是白是灰、與床單同色的薄衫褲、半邊袖管和褲管從蓋毯下翻捅出來,極其扭曲的一副睡相。
“你老弟不認得此人了?”萬得福吹熄火摺子,趨步靠近床頭,忽地一把揪起那人的頭髮,讓他坐起來。那人也不掙、也不抗,似仍熟睡未醒,任萬得福擺佈得如此,便成了個坐姿——這樣兒整張臉龐又靠近日光燈管許多,面頰上的肉刺、鬍髭也清楚些了,可我仍舊認不出來。
萬得福又用另隻手撩了撩掛在牆上的一套黑西裝,登時揚起一陣塵埃:“那麼這套衣服呢?”
我又搖了搖頭。
“這小子當年拿啤酒瓶敲了你一記腦袋瓜子,你居然忘了?”
“是——”我的腦袋瓜子彷彿又捱了一記,“是那一次在My Place,我和幾個僑生去喝酒……”底下的事不消說,我一軲轆兒全想起來——那是我第一次遇見紅蓮的晚上,在酒館裡攪進了和僑生們一起掛彩的戰局。這個穿黑西裝的傢伙十分耐打,我連幹了他兩拳,他連晃都不晃一下。可是眼前這人卻像個特大號的填布玩偶——我甚至懷疑他究竟還有沒有氣息;“他怎麼了?”
“光棍行事,有來有往。他叫翰卿一個徒兒訪了一年才訪著了下落。既然當初給了你那麼一下,翰卿那徒兒也照方給了他一下,就這麼回事。”萬得福說著,左手一鬆,那人順勢一滑又躺了回去。
“我們喝了酒鬧事,你們插什麼手?”
“這小子是‘哼哈二才’底下的嘍;要不是他,‘二才’還不至於從你這一頭又盯住了紅蓮。幸虧翰卿那徒兒出手精到利落,否則牽絲攀藤,勢必從紅蓮身上又追出魏爺、錢爺蹤跡,那就不妙了。”說到這兒,萬得福迎面走來,把我的肘彎朝前輕輕一提,我毫無抵拒之力,擰腰抬踵,竟往身後踉蹌跌出數步,但聽原先那門“砰”的一聲關上,我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別嚇著了,‘書生’!”萬得福一面說、一面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法,再次打亮火摺、持短箭開啟幾乎是正對面的另一扇門,道,“方才那是二號,咱們再看看一號,好教你老弟知曉咱們不只是逞兇鬥惡而已。”
一號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