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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蜀椒、當歸、桂枝、乾薑、附片……這些氣味他都再熟悉不過,這開方子的大夫並非泛泛之徒,然而服下藥後,又怎會適得其反,鬧得今日這般境地?憑他多年的修為來判,眼前這病人的時日,只怕是超不過這兩個月了,而那消渴之症,本不致命才對。
他問旁邊的丫鬟要來一隻竹箸,從碗中沾出少許,放入口中。
這一品之下,他不禁臉色大變。“呸”的一口,將那湯藥全啐入床畔的痰盂內,繼而連碗帶藥,一併投入。“嘩啦啦”,那瓷碗被重重砸落,頓時碎作好幾十片。旁邊的丫鬟們何曾見過一向溫文爾雅的大少爺發下如此雷霆之怒,頓時嚇得哆哆嗦嗦站成一排,臉都不敢再抬。
“兒啊,怎麼了?”老夫人躺在床上也是被嚇得一震,手撐著床沿,便要起身。
庾淵趕忙收斂怒容,扶母親依舊躺下,道:“沒怎麼,只是這藥,咱們可不能再吃了。”
“不能吃?為什麼?”庾桓氏兀自不解。庾淵頓了一頓,方道:“那開方的大夫只怕是個草頭郎中,還不懂得君臣相輔。這藥吃了,要傷身的。娘,你先好生歇歇,我去廚下張師傅那邊看看。”
“好。你是從哪學的這……”庾桓氏欲待再問,但見庾淵身形一晃,早出了門口。這句話不問也罷,只怕問得了答案,還要惹得自己惱火。庾桓氏望著兒子行去的方向,怔怔出神。她人雖老,卻還不糊塗,當年拐帶兒子離家的那女子,不正是號稱一代國手麼?
可是,庾淵口口聲聲指責的那“草頭郎中”,卻的的確確是這京都之中,頗負盛名的良醫啊,君臣不偕的錯誤,他又怎會犯?庾桓氏起了疑心,不過既然是兒子說那藥吃不得,那不吃就是。她慢慢合攏雙眼,心裡卻漸漸覺出些許端倪:請來這大夫的,不正是庾清麼?也罷了,她操心了這一輩子,也懶得去管這些了。有果必有因,前塵後事,怕已是更改不得,那孩子怨憎著自己,就由他去怨吧,反正自己也沒多少時間,只要他不給庾淵搗亂,便任他胡鬧就是。這麼想來,若沒有自己一直以來扮著惡人,這兄弟二人的感情,怕也不會這麼好吧。
因緣際會,總有一天,是有心無力。想著想著,她終究沉沉睡去,夢境中,猶不忘露出幾絲笑意。
張師傅正慢慢地撥弄著鍋底的藥渣,就見庾淵急匆匆地跑來,連聲問道:“烏梅湯的方子呢?”從沒見過少爺如斯地失了方寸,張師傅手忙腳亂地翻出那張早已揉作一團的宣紙,庾淵未待他展開遞上,早夾手奪過。
“烏梅三十枚,蜀椒、當歸各四錢,附片七錢,桂枝、黨參六錢,乾薑二錢,黃柏、細辛各三錢,黃連一錢。”
紙上赫然。
“果然,與所猜一模一樣。”庾淵倒吸一口寒氣,他若記得不錯,這方子之中,附片本該是六錢,而黃連則應是三錢。附片有劇毒,於心痛相輔又相敵;而黃連不僅清熱,在這方子中更是為了消減附片的毒性。如今那大夫將附片加重一錢,減去黃連兩錢,這豈止是君臣不偕之失,若認真論起,簡直稱得上蓄意投毒。
天下醫者皆知這道理,庾淵想不明白的是,母親與這大夫無怨無仇,何以會被如此無端加害?
“少爺,這方子有何不妥麼?”張師傅小心翼翼地問道。
“的確……”庾淵仔細思琢,緩緩問道,“這方子,可真是那大夫親手開的?”
張師傅連連點頭,道:“是啊,二少爺親手交給我的,還反覆叮囑要按照方子所言來抓藥。二少爺真是孝順呢,老夫人那麼待他,他卻說要盡孝子之心,常常過來幫我一起去買藥,煎藥。”看得出來,他是深受庾清的感動,這一誇起來,便喋喋不休,再難停歇。
庾淵心頭一凜,臉上卻微微笑道:“他連巴豆和黃豆也分不清的,怎麼去買藥?”張師傅笑道:“大少爺,您沒聽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麼?二少爺聰明得緊,一學就會呢。我老漢卻有些慚愧,因為年已老邁,這味蕾便衰,買藥時怎麼也嘗不出藥材的味道來,若不是有二少爺在旁幫忙,只怕要麻煩得多。”
“是麼?”庾淵淡然道,餘光瞥見一旁擺著些細辛,遂佯裝心不在焉地拈起一根,掰下一小段,放在了口中。
張師傅只當眼前的大少爺對於醫藥猶是門外漢,便好心提醒道:“少爺,這是細辛,有發汗、祛痰之效。我們買的都是上品,這麼嚼在口中,舌頭會麻,會被辣到的。”
“唔。”庾淵點了點頭,連忙吐出那段藥材,笑道,“果然是又麻又辣,可有茶水麼?”他臉上笑得歡暢,心頭卻愈發冰涼:這細辛嚼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