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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君子,可不是一勞永逸的事情,每過幾年都有一場大考,鍾魁當初大醉酩酊,昏睡了三天三夜,竟是直接缺考,大伏書院上了歲數的那撥教書匠們,或是看不慣鍾魁的隨心所欲,或是憤怒他的揮霍才華,或是懷有天降大任、必苦其心志的初衷,所有賢人君子聯名上書,要求山主剝奪鍾魁的賢人身份。
結果那天正值冬日大雪,鍾魁光腳行走於雪中,朗聲口誦某位聖人的一篇道德文章,並且以仰頭問天之狂徒姿態,向那位聖人詢問文章中的疑惑,最後鍾魁自問自答,神色頗為自得。
在鍾魁停步之時,寒冬時節,竟
有一陣秋風,攜帶了那位聖人親口讚譽聲的“善”字,響徹大伏書院。
秋風入袖。
鍾魁當天就躋身君子,無人膽敢質疑。
相傳聖人造字,鬼哭神泣。
文字確實是有其力量的,最少對於書院弟子而言,尤為如此。
最巔峰的顯化,即是那些“斯文正宗”文廟中聖人擁有的本命字,這些大聖人多是高立神臺無數年,受世人頂禮膜拜,文脈不斷,香火永存。
可即便是那座“正宗”文廟的聖人,不提居中的至聖先師與陪祀左右的那五位,當然如今就只剩下四位了,其餘聖人,只擁有一個本命字。
天下唯有一人例外。
山崖書院齊靜春。
春,靜,皆是這位讀書人的本命字,而且兩個字,極大。
然後才是一般儒家書院山主、君子的口含天憲,一肚子浩然正氣,引來天地共鳴。
之後是賢人之流口誦詩篇,引來罡風,能夠讓人形銷骨立,教那鬼魅陰物魂飛魄散。
只揹著一把劍鞘的白猿遙遙站在井口對面,沒有說話,它只是伸出三根手指。
大概是說殺你鍾魁,只需三劍而已?
鍾魁不言不語,不作任何口舌之爭。
那枚象徵君子身份的玉佩,早已將此地情形傳回書院。
鍾魁的四面八方,像是出現了一條條雪白瀑布,那些白色的水流,由一個個光芒璀璨的蠅頭小字組成。
彷彿太平山井獄旁,豎起了一張張巨大的典籍書頁。
以至於從井獄散發出來的煞氣,被強行壓往下方,鎮壓其中的妖魔鬼魅,一個個兇性大發,嘶吼起來。
井獄底下無數條鐵鏈震盪的劇烈聲響,如雷鳴炸開。
白猿環顧四周,太平山其實有兩座護山大陣,分裡外、明暗兩種,先前那座是桐葉洲皆知的護山陣,一旦啟動,會有一把鏡子如明月升空,光線照耀太平山,讓任何妖魅無處遁形,身處那份光明其中,不但境界修為會被壓制,尤其是妖物和鬼物,更是被天生壓勝,道行淺薄一些,比如那地仙之下,一照面就會瞬間消亡。
但是白猿真正忌諱的,不在這座已經被動了手腳的陣法,而是太平山真正的殺手鐧。
已經足夠震懾半洲之地的明月鏡,它的真正用處,外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它的存在,只是方便太平山找出對手,僅此而已!
對於桐葉洲誰才是桐葉宗、玉圭宗之後的後,白猿就無法應
對。
畢竟它出關之時,其實就已是仙人境的劍修。
它處心積慮,壓了境界足足五百年。
除非元嬰境界的鐘魁是那道祖佛祖轉世,否則中間隔著一個玉璞境,還涉及到中五境和上五境之間的天塹,鍾魁如何能活?
若是鍾魁能夠同時駕馭兩座太平山護山陣法,則兩說。
只可惜這兩座大陣,除非是宗主和那位祖師爺親臨主持,否則都會被白猿視同無物。
不過它如果再在太平山滯留片刻,就會很麻煩,真正的天大麻煩。
當白猿輕輕飄落在鍾魁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十數丈外,鍾魁被攔腰斬斷,兩截身軀旁邊,鮮血淋漓。
四個金字,一支小雪錐,俱已銷燬。
一顆堂皇正氣的金丹早已不存,一尊品秩極高的元嬰更是消散。
這就是一名十二境劍修傾力而為的下場。
白猿伸手一抓,從虛空處扯出一張已經出現裂紋的青色符籙,雙指一搓,握住那把掙脫牢籠的古劍,放回背後劍鞘。
白猿瞥了眼一掃之後、神仙也救不得的青衫書生,終於沙啞開口,這是它第一次說話,緩緩道:“也算慷慨就義。”
它仰頭遠望,一跺腳,整座太平山隨之一震,身形躍起,到了太平山之巔,一個轉折,往南方疾速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