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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十五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這個夏天,天氣異常的熱,知了叫起來沒完,樹葉像是要被太陽曬得要滴下油來,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苦。
梁肅他們的小公司終於在風雨飄搖了將近一年後,夭折了。
他們兄弟幾個一起開車跑到市郊的一個公園,在合不上蓋子的後備箱裡裝滿了啤酒,坐在公園中間的人工湖邊上,準備把自己灌成酒糟,再抱頭痛哭一場。他們像一群年輕的瘋子,湊在一起又唱又跳,以慰自己被當頭一棒子砸了個金星四濺的夢想。
當啤酒瓶子空了一半、倒了一地的時候,他們開始勾肩搭背地面衝著人工湖,鬼哭狼嚎地齊唱《精忠報國》,調跑得足夠繞地球一週,唱到一半,一個人就“嗚嗚”地哭了起來,蹲在地上,別人推他也不言聲,嘴裡念念叨叨地不知道在嘀咕什麼,仔細一聽,還是:“小白菜啊,葉葉黃啊……黃了,都他媽黃了,老子這輩子第一回想幹點事業,就這麼黃了……以後誰他媽再幹這個,誰是孫子!”
梁肅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把人給踹得前肢著地:“孫子,你罵誰孫子呢?”
被踹的恍若未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老子不幹了……老子……老子畢業以後找個地方當小白領去,當不了小白領就出去賣盜版光碟,不是黃了麼……我就專賣小黃片,一張二百塊錢……”
另一個說:“二百塊錢?你自己演都沒人給你。”
“我冤哪……真冤……”
這位越哭越像嚎喪的,周圍其他幾個被他情緒帶動,都忍不住鼻頭一酸,梁肅就蹲下來,拿著啤酒瓶子在他肩膀上磕了磕,感覺自己還算最清醒的,於是勸解說:“行啦,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有什麼好冤的,你是竇娥啊?革命先烈教育我們,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那位說:“我沒跌倒,一直匍匐前進來著,怎麼起來呀?”
越想越心酸,乾脆一頭撲倒在地上,滾了一圈,翻過身,肚皮朝著陰沉沉的夜空,面無表情地發了會呆,忽然張開雙臂,大聲說:“啊!”
他清清嗓子,直眉楞眼地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注1)”
眾人捧場地鼓掌叫好,掌聲還沒落下,那位又來:“遠方,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遙遠的青稞地,除了青稞一無所有。更遠的地方,更加孤獨。遠方啊,除了遙遠一無所有。這時,石頭飛到我身邊,石頭長出血,石頭長出七姐妹,站在一片荒蕪的草原上。那時我在遠方,那時我自由而貧窮.,這些不能觸控的姐妹,這些不能觸控的血,這些不能觸控的遠方的幸福。遠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注2)”
他好像還真有點文藝天分,在學校的詩歌朗誦大會上也拿過獎,幾行詩鬼哭狼嚎地背出來,彷彿真像那麼回事似的,既年輕,又悲憤,呼嘯著打遙遠時代傳承而來的、年輕焦躁的靈魂們不變的悵惘、迷茫、以及渴望。
文藝青年嚎完,用雙手捂住臉,更大聲地嚎了起來:“査海生這貨都臥軌了,顧城也拖著妻兒老小奔赴黃泉路去了,沒準什麼時候就輪上我了!我……我還沒妻兒老小呢我!我冤啊……”
得,又想起來了。
其他幾個人就一起大笑起來。片刻後,喊冤叫屈的那位文藝青年聲音忽然戛然而止,詐屍似的原地蹦了起來,揮著手說:“兄弟們,為什麼咱沒有妹子喜歡?因為咱不行!咱沒錢!沒房!有個破車還漏風!”
他驢拉磨似的在原地賺了三圈,繼續慷慨激昂地說:“咱就是那社會底層,剛出新手區,一窮二白,身上攏共一身布衣,一把破劍,還他媽是系統送的,你說,妹子能跟你麼?妹子她爹媽看你能不翻白眼麼?能麼?!”
有人問:“那你說怎麼樣呢?”
文藝青年喊口號似的一握拳:“我們的生活不能這樣下去!我們得奮起!得戰鬥!得開著坦克去往遙遠的未來,什麼痛苦,什麼迷茫,都他大爺的扯淡!我們目標明確,我們要有錢!要有車!要有房!要有身份!還要有水靈靈的軟妹子!”
“好!”
“嗷!說得好,太好了,再來一個!”
“鼓掌鼓掌!”
“辦黃個把公司算什麼?窮困潦倒算什麼?沒家沒業沒人要算什麼?都是屁!總有一天老子會站在這個社會的頂端,手裡握著大把的籌碼,親手撕開籠罩在我們頭頂上的這個罩子!讓所有人都能聽到我的聲音,知道我……我這個人!”
然後他腳下搖搖晃晃地走著秧歌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