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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大男孩站起來就走,廖該邊只能直瞪眼,看著鬍子男孩漫步在和煦的陽光下。
“……”
廖該邊遲疑地看著走廊外的陽光。
他慢慢地將左腳踏出去,輕輕踩在地上,然後股起勇氣跨出右腳一踏,“哇!”一聲,整個人狂摔出去。
廖該邊試著抓住地表,身體卻彷佛抓不住一個搖晃厲害的大球一樣,不住地往下滑,往下滾,滾個沒完,直到廖該邊撞進另一間教室的影子裡。
廖該邊擦去臉上的沙礫,看著手錶:“快四點了。”
初冬的太陽還要一個多小時才下山,廖該邊只好坐在影子裡沉思。
本來影子消失是他生命中最值得慶賀的一件事,但這個興奮的時刻只維持了兩秒,接著廖該邊就在打滾中度過他半個下午。
“難道真像那個殘廢說的,影子不是原罪,而是幫助平衡的東西?不,我怎麼能懷疑自己的信仰?說不定是神對我的考驗,它要試試我夠不夠堅定,能不能繼續堅持擺脫黑暗的理想,是的,沒有別的原因了。”
廖該邊一咬牙,又想:“我不能再待在影子裡逃避試煉了,就算滾到死,我也不能跟黑暗共舞,黑暗裡的小恩小惠怎有死後天堂的極樂?”
想畢,廖該邊大叫一聲跳入夕陽的餘暉裡……
大男孩跟弟弟景耀站在男舍旁的路燈下,看著地上一個孤零零的影子。
“真的假的,廖該邊老伯砍掉了自己的影子?”景耀啞然失笑。
地上的影子跪坐著,一動不動。
“你先不要告訴其它同學,我想,這件事還不會結束,那個舍監恐怕還要面對極為可怕的未知,連我也想象不到的未知。”大男孩摸著下巴的鬍子說道。
“呵,連上帝也想象不到的未知,真是可怕。”景耀笑著。
大男孩搭著景耀的肩膀,說:“現在帶我去認識吉六會吧,我想盡快了解先前那件“頂樓”神秘案件的始末,走。”
景耀點點頭,說:“嗯,很多人,包括我,都曾親眼看過十幾個人甩著超長陰莖的畫面,這一定跟頂樓的隔離有關,哥,你要是早一個月趕到,也許師大就不會發生這麼恐怖的悲劇。”
大男孩也不假作謙虛,點頭預設,心想:“要不是正好遇到稀奇的狼人作孽,我也不會在德國待那麼久,沒注意到臺灣的新聞。”
蝴蝶振翅安慰大男孩。
兩人走了,只剩下孤單的影子被封印在路燈旁。
一個沒有主人的影子。
晚上七點半。
廖該邊躺在管理員室裡,看著剛剛包紮好的傷口。
晚上八點半。
廖該邊躺在管理員室裡,看著不久前包紮好的傷口。
晚上九點半。
廖該邊躺在管理員室裡,看著許久前包紮好的傷口。
晚上十點半。
廖該邊躺在管理員室裡,看著早已包紮好的傷口。
“咚咚咚咚”
有人敲門。
“廖該邊老伯,二樓浴室電燈爛掉了,限你在十分鐘之內修好。”一個學生探頭說完,立刻又關上門。
“我真是窩囊。”
廖該邊所謂的窩囊,不是指被學生亂叫亂指揮,而是指他手上的五百萬大雨傘。
會在小小的室內撐起一把大傘的人不多。
廖該邊含著眼淚,痛苦地自言自語:“我果然禁不住黑暗的誘惑,我居然無法忍受不停翻滾的傷痛,我……我……從明天開始,一定勇敢地走在陽光下,一定……”
原來,廖該邊果然受不了天旋地轉的翻滾,在大樹的帳蔽下躲到夜幕低垂才潛入宿舍。
管理員室裡數十根蠟燭依舊輝煌,只是巨大雨傘下的陰影籠罩著廖該邊。
陰影下的人面目憔悴,毫無神采,只因他親手拋下了自己的影子,卻無力承受解脫黑暗的光明。
他承受不了光明,於是他躲入另一個黑暗裡。
巨大的雨傘,不,應該說是巨大的陰影,與他之後長達半年的時光緊密相連,這就是廖該邊始料未及的“光明”。
沒錯,往後的半年歲月裡,廖該邊一直拿著這把雨傘到處走動,雖然他偶而也會試著在陽光裡保持平衡,但在無數次的翻滾與頭破血流後,他總是會再度拾起那把黑色的大傘,將自己埋在無時無刻的影子裡。
在寢室裡巡視時撐著大傘,無疑引來許多訕笑與側目,撐著雨傘在燈光充足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