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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喧》最快更新 [aishu55.cc]
光啟元年,深冬臘月。
臨津集市,市列珠璣,軟紅香土。
扶老攜幼的京城百姓,歡聲笑語,置辦年貨。大商戶,小攤販,抓緊發財,不捨晝夜。
烏金西墜,皓月升空,酒肆花窗映觥籌人影。茶棚煙霧升騰,商戶皆張燈火,熠熠若天宮星市。
嚴凝坐在角落裡,衣衫不整,驚魂甫定。顫抖著,呆呆地望著手中緊緊攥著尖刀。
面前的男人已經停止了掙扎,溫熱的身體只剩下了隱隱的抽搐。
她殺人了。
都說爆竹散千災,哪怕是隻有二兩肉錢的貧戶,也要在年底置備鞭炮。獨握花炮秘技的“嚴氏花炮坊”更是門庭若市,絡繹不絕。
尤其新品“金銀花”,更是世家大戶年節必不可缺的裝點。
中秋剛過,裝有木材、芒硝、彩紙、硫磺等原料牛車就接連不斷運送進花炮坊。
寒風嘯嘯吹衣凜,花炮坊的數十工人卻個個坦胸露臂,汗流浹背地燒炭、輾硝、裁紙、糊泥、插捻,乾的是熱火朝天,忙的是不可開交。
幾個月沒得一宿囫圇覺的嚴凝,心裡門清,坊中看似敬業的工人,十有八九都是為偷火藥配方而來。
“頭磺二硝三木炭”,說來輕巧,卻是嚴家幾代人拿命換來的火藥配比,從不外傳。
花炮坊如今的熱銷品“金銀花”,僅試驗出必須用柳木炭一項,就前後付出了嚴凝父母兩條人命。
滿室的肌肉嶙峋的漢子,不過做些雜活。一桶桶硫磺、芒硝、木炭送到後院小屋,終日勞碌無暇外出的嚴凝,短褐綁腿,包頭覆面,難掩秋水明眸。
錘打著酸脹的後腰,起身開啟後窗透氣提神。忽然被不知哪來的男人迎面撲倒,死死掐住她的脖頸,另一隻手慌亂地解她的衣帶。
嚴凝掙扎著在地上胡亂摸索,摸到分料的鈍刀。來不及多想,她咬緊牙關,卯足力氣,硬是把刀沒入男人脖頸。
噴濺的鮮血瞬間浸沒了嚴凝的半身衣衫,在她身後的牆壁上開出妖豔絢麗的花。
隨著男人的身體逐漸冷卻,嚴凝的顫抖慢慢平息,斜倚著牆,貪婪地喘息久違的空氣。
“桄榔”一聲響,木炭從掉落的鐵桶中,迸到嚴凝懷裡。
緊接著一聲尖叫,嚴凝還未看清是誰,就被幾個光膀大漢扭起來,架進牛車,送到官府。
死牢裡,披頭散髮,半身滿臉暗紅血跡,掛滿沉重鎖鏈的嚴凝,在火光映襯下彷彿地獄爬上來的惡鬼,獄友們紛紛閃躲。
嚴凝拖著沉重的腳步,背靠著焦黑油膩的牆壁,慢慢蹲坐下來,被鎖鏈繞滿的手腕擱在膝蓋上,低著頭,臉埋在手臂之間。
“嚴凝!”聽見獄卒喊叫,嚴凝猛地抬起頭,獄卒用粗大的鑰匙捅開門鎖。
“提審!”嚴凝茫然地看向獄卒,“欸你這人怎麼回事?提審,還不快過來,還得讓我進去,揪你出來嗎?”獄卒站在門口,踹著木柵欄門吼道。
嚴凝只好站起身,鐵箍磨得腳踝生疼,伴著鐵鏈的摩擦撞擊聲和獄友的注目禮,她緩緩走向牢門。
獄卒一把薅過她的頸箍,拽出牢門“哐啷”上鎖。
把一塊破抹布扔到她臉上:“抹把臉,你這樣也忒嚇人了。”嚴凝接過抹布,油膩惡臭。狠下心,在臉上擦了擦。
還有什麼可審的呢?大堂上幾個扭送她的僱工,繪聲繪色地講述了她怎樣勾人進院,引那人動手,然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子殺的他。
被衙役按在地上的嚴凝,透過散亂前發,一雙剪水秋瞳死死盯著誣告者,幾乎要噴出火來。
“常言道,賭近盜,奸近殺,人證物證俱在,嚴凝”大腹便便的順天府尹猛拍一記驚堂木,“你可知罪?”
“敢問大人,”嚴凝抬眼注視著臺上主審,眸中精光一輪,“可曾見過兇器?”
順天府尹眉間微動,揚起下巴示意,“嗯?”仵作趕緊從袋中摸出一個布包,開啟呈送到案上。
睨了一眼白布上那把沾滿暗紅血跡的刀,順天府尹皺眉撇嘴,連連甩手,讓仵作拿走。“本官看過兇器了,是把刀。”
“是把鈍刀,”怒生兩肋,嚴凝幾乎從牙縫中擠出話來,恨恨地說,“此刀若是嚴凝事先預備,我花炮坊有切紙利刃十三柄,柄柄吹毛斷髮。何苦非要拿把廢力的鈍刀殺人?”
“這,”順天府尹眼簾低垂,雙指點著桌面:“你說的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