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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月明星稀的夜忽然飄來一場細雨,微涼的秋風夾雜著草木搖黃的氣息鑽進帳篷裡來,把宋良辰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吹得雲散煙消。宋良辰睜著雙眼看向窗外,要說傷心欲絕或悲痛欲死,那沒有,還遠不到那份上,難過還是有的,不僅是心,還有身體。
葉峋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一手枕著她的頭,一手輕壓著她的腰肢,宋良辰瞟一眼那隻手,眉挑高,還沒來得及多作自怨自艾,就有一計上心來。在某些事上,她還是很有天賦的,比如說設計,比如說演戲,那絕對是靈感說到就到,眼淚說來就來,從來不需要太多醞釀。
眨幾下眼睛,抖幾下身體,眼淚順著臉頰一顆顆滾落,開始還有點勉強,越到後來越哭得順,就好像她是真的傷心欲絕一樣。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才會像小說電視裡的場景那樣,恰好落在葉峋手上,並“灼傷”他的面板,所以宋良辰哭得既堅持又賣力。
事實上,宋良辰默默掉淚不過才幾分鐘,葉峋就已經察覺到,眼淚滾落,滴在虎口又順著虎口流經掌心,然後沒入枕頭裡,不過幾分鐘而已,枕頭已經涸溼一大片。葉峋無聲地嘆口氣,內心積攢的關於“不能失去宋良辰”的念頭卻更加深刻,縱然他清楚地知道是誰讓她夜半無心入眠,又是誰讓她這不言不語悄然落淚,只是他依然不能承受失去宋良辰這個可能的將來,哪怕一點都不能。
“對不起,良辰。”
“既然覺得這樣對我不起,不如放手啊!”宋良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哽咽無比,結果很令她滿意,默默“傷心流淚”太久,出口的聲音如同把秋夜打磨得無比蕭瑟的斜風細雨,格外悽絕哀婉。
“正是因為就算這樣也不能放手,才對不起,我說過,永遠不會放你離開,你太低估我對永遠這兩個字的定義了。”葉峋說著,伸手越過宋良辰,抽紙給她擦去頰邊的淚,又輕托起她的腦袋把被眼淚打溼的枕頭換掉。
再次躺好的宋良辰心中悲苦無比:這幾十分鐘,白哭了。
眼淚對葉峋並不是沒起作用,而是比起“看她在我懷裡傷心流淚”,葉峋更不能接受“她離開我”這個選項。宋良辰很失望,雖然沒到絕望的份上,但也有個五六成了,葉峋這麼執拗堅定,她要拿什麼來讓他放手?難道非要到最壞的地步不可嗎?
黑暗中,宋良辰張嘴輕輕一聲長嘆,幽幽看像寂寂黑夜,風聲雨聲秋蟲聲,還有葉峋的心跳聲交織成一微輕唱,明明不能相親,為什麼還非要貼這麼近。宋良辰原本反抗的心如同秋風秋雨中的黃葉,悄然凋零,又隨風遠去。
折騰那麼久,又哭那麼久,所以儘管葉峋抱著不撒手,宋良辰還是昏昏沉沉睡去。葉峋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勻稱,眼底忽然升起點點笑意,如果剛才宋良辰一直哭下去,那麼她就是真傷心落淚,但她沒有,而是在“哭”達不到預期的目的後,眼淚一擦,嘆兩口氣就安安穩穩入睡。
越想,葉峋笑意越深,這樣鮮活,這樣會跟她耍聰明,玩心眼的宋良辰實在太能令他心生愉悅:“宋小蟲,我就知道你是打不倒的,這一點,我們都清楚,不是嗎?”
懷裡的人睡沉了沒回答他,但葉峋心裡一片清明,他的宋小蟲永遠生機勃勃,如同原野上的野草,任憑烈火嚴寒,只需要一縷春風,一場春雨,就能重新綠遍原野。至於她那點心眼,葉峋不由輕笑一聲,她覺得這樣舒心,就讓她這麼玩吧,永遠澆不熄心頭熱火,永遠不會放棄反抗霸權的,才是他的宋小蟲。
可憐宋良辰哭得那麼賣力,半點波瀾都沒起,還讓葉峋決定繼續保持沉默,由著她玩心眼,耍聰明。
第二天醒來,又是個大好晴天,鬧得宋良辰想假裝一下悲春傷秋都沒那環境。天空一片明藍,秋水映徹紅橙黃綠藍,天氣好得讓人連心情不好的想法都興不起來。再看葉峋,看向她時總是笑意隱隱而深,說不出來的歡喜,這讓宋良辰忍不住去想原因。
宋良辰覺得自己可能錯過了點什麼,努力回想,除了吃到自己外,也沒發生過什麼其他的事,至於吃到她,昨晚上也沒見他心情立馬好起來,怎麼連這都需要醞釀的嗎?
“良辰,良辰,快過來吃包子。我哥騎馬去買的,再不來吃就要涼了。”陳蘊楚衝宋良辰招手,在她旁邊的陳昭陽一手替妻子端著粥,一手往嘴裡塞燒麥,眼睛則越過人群瞟向宋良辰身後的葉峋。陳昭陽輕聲貼在妻子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轉身挑了袋包子拎在手裡走向葉峋。
與拎包子的陳昭陽擦身而過的宋良辰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此時此刻,宋良辰還不知道,她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