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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嗚……你罵我!”
“我罵你?”他不可思議地問,索性丟下斧頭,走近她,彎下身,兩根手指首先捏出她臉上的肉道:“這叫肉。”然後再點了點她的頭與身體:“這叫球。”為了表明出自己並無胡謅,他更推了一下,就見她滾呀滾的,還真滾了好幾尺遠。
“就是肉球。下次別人再這麼說時,別以為那是罵人的話,他們只是在叫你的名字而已。”
“嗚哇……阿爹,常哥哥打我……哇……”小肉球抽抽噎噎的哭回破屋裡找大人告狀去。
常孤雪看也不看一眼。如同其他步入少年期的男孩一般,巴不得甩飛那些幼椎的小鬼頭。誰耐煩理他們?能整得他們逃得遠遠的,才是大快人心的樂事。
偏偏那顆肉球每天都要來自討沒趣一次,煩!
跟鍾家父女生活在一起,已有……三年了吧?他不自覺的想著。時間飛逝,印證在他的身長上,記錄在他的體格上,他從一個瘦弱的小鬼,抽拔成高壯的少年了。
在他當乞丐的第二年,差點失手溺斃了一個搶他食物的老乞丐。原本他該冷血的任由那個叫李四的乞丐淹死的。在他們的世界,不乏為一口飯而被活活打死的例子。何況李四搶人食物的行為,是被默許致他於死地的。
也不知是哪根筋出了問題,他最後拿了根竹竿救他上岸,又分了一半的食物給他。
揍了李四一頓就當恩仇兩消,真是仁慈得教自己無法置信。
然後,他遇到了軟弱仁慈得一塌糊塗的鐘南山。
鍾南山原本出身殷實小康人家,但因生性仁慈,禁不起別人說兩句可憐,就開倉贈糧;加上壞朋友的拐騙,家業交到他手上不到三年就敗光了,最後淪落成一個乞丐,加上妻子生完女兒後不久即病亡,父女倆就開啟了浪跡天涯,有一頓、沒一頓的困苦日子。
當了乞丐,仍奇異的抹不去鍾南山慷慨的本性。
乞到好吃的,女兒先吃,再分贈給虛弱到無法出門乞討的老人,如果再僥倖些沒給別的乞丐搶走,最後才送到自己早已飢腸漉漉的腸胃裡。
常孤雪從不與任何同行往來,有一年他與其他乞丐共同棲身在一處無人的破屋裡過冬。他也只是冷眼看著老好人鍾南山做著可笑的善行,並且毫不介懷(或不敢?)於其他壯年乞丐搶他食物的惡行。
直到常孤雪不慎染上風寒,沒人敢靠近他,他又冷又餓的幾乎以為自己將成為這屋子裡在今年冬天第八個病死的乞丐……
但鍾南山救活了他。不斷喂他熱粥,又給他拭汗擦身,終於驅走了病魔,兩人從此成了忘年的患難之交。
不知不覺便走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了。
已是第三個冬天了……
他們仍行乞維生,但他逐漸厭煩這樣的生活型態,然而鍾南山是個軟弱無大志之人,似乎覺得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但他不,不想一輩子這樣。
昨日經過西街的“威西武館”,見到一群熊腰虎背的人大喝著聲練武,長期的鍛鍊,或可上京去考個武狀元當大官;或也可役軍營當士兵、建功績;也可以……
當個為所欲為的俠士或大盜……
他想學會那些功夫,他想要當人上之人,想要成為沒人敢隨意欺凌、唾他口水的大人物!
他要抬頭挺胸走在路上,不再哈腰跪地的求人施捨一碗餿飯,任由別人打罵不敢反抗就算是當個大惡人也在所不惜。
他想學武,想要變強……
手指撥動著地上的新雪,不意的寫出“盜”這個字。
拜鍾南山所賜,他學會了一些字。雖然無法閱讀太艱澀的文章,但在市井中行走倒是綽綽有餘了。
盜、匪、劫、掠、搶……
“咦?你識字?”突如其來,卻又一副理所當然存在的聲音沒有預告的加入他寂然的世界裡。
“喝!”被重重一嚇,常孤雪蹲著的身形往後跌坐入雪堆中,一雙虎目狠狽的瞪著那個不知打哪蹦出來的怪女人。
“哎唷喂!淨寫這些邪惡的字眼,莫非已註定你是山大王的命?”梅嘖嘖有聲的盯著地上的字看。
“你……”有點面熟!他是否曾見過她?
常孤雪努力從腦子裡挖掘過往的記憶。
對於這種莫名其妙出現,又恣意妄為的女人……他應該有過刻骨銘心的體會……至於這種受驚嚇的情況,肯定不只是第一次,因為此刻的他並沒有太生氣,像是……無可奈何的習慣了,全然不同於他對待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