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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蜇前的雷聲,不是好兆頭。
酈遜之瑟瑟發抖,夜雨嘩嘩地在他臉上流淌,天地模糊成一片。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徹骨冰涼,忘了驅寒,忘了換衣,一路淋漓地走回房中。酈雲一見他的模樣大驚失色,慌忙拉扯他去沐浴更衣,酈遜之充耳不聞,兀自想著心事。
“公子爺!”酈雲大了膽子,拼命搖晃他。
酈遜之清醒了兩分,道:“王爺的車駕幾時到京城?”
“明日一早,從福夏門水路進來。”
“哦,我忘了,他們是坐船。”酈遜之沉吟。
“公子爺,天冷,您快把溼衣裳換下來,否則明日王爺見到的,就是傷風的公子爺。”往常酈遜之會和他打趣幾句,此時全無心思,不置可否地出神。酈雲無奈,拖了他往內室走,喚了幾個婆子準備沐浴的湯水。
煙氣蒸騰,酈遜之浸潤在熱水裡,反覆想著龍佑帝的話。原以為局勢的穩定會讓皇帝忽略了過去這隱藏在市井中的流言,沒想到當政者必會不留情面地掃除一切障礙。他想他到底天真了,忘了未雨綢繆,事先做些安排挽救這局面。
終至不可收拾。
他把頭埋進水中。我的兄弟,是我對不起你。
第四十七章 無雙
次日,淅瀝的雨像惱人的鈴聲吵醒了酈遜之的淺睡。這一夜,他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幾次掙扎醒來,都是一身冷汗。
這日無需早朝,酈遜之起身洗漱更衣,特意挑了件四季花卉的錦衣,讓花團錦簇的熱鬧沖淡心頭迷思。候到雨停,他精心地整了衣冠,帶了一眾家將駕車去碼頭迎接酈伊傑回府。
天色灰沉,如哭泣後黯然的臉,酈遜之強打精神調出笑顏,率眾沿了河岸一字排開,翹首等待。等了不少辰光,兩隻快船遠遠破水而來,船頭掛的正是康和王府的旗幟,酈遜之笑容愈盛,心下卻險險要哭出來。他扼住手腕,提醒自己不要因情害事,按下蕪雜的心緒迎了上去。
舢板剛搭好,江留醉迫不及待直直走來,一把抱住酈遜之,簡直要把他抬起。酈遜之笑了笑,往後看去,酈伊傑站在船頭,暗金色帽沿下兩鬢微白,容顏倦老。酈遜之心中一酸,拍了拍江留醉,示意他一同攙扶父王下船。
酈伊傑擺了擺手,步伐穩健地走上岸,酈屏隨後下船。眾家將望見兩人,神情頓變振奮,站得標槍般筆直。
“愣著做什麼,我帶來了杭州釀的好酒,回家好好喝幾杯。”酈伊傑對酈遜之說道,轉頭向眾家將,“見者有份!”眾將鬨然叫好。
酈遜之送父親上了單獨的馬車。酈伊傑看著他心事重重的臉,與歸家時的朝氣蓬勃迥異,像是經了秋雨的芭蕉,撕裂的寬葉染了彷彿鏽跡的痕。酈伊傑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即使身體毫髮無傷,心卻疲憊地病了。
“一切可好?”
“稟父王,京城諸事安好。詳細情形,容孩兒回府後稟告。”
“你上來坐。”酈伊傑嘆氣,兒子的回答有太過生分的官僚氣,不是他想聽見的言語。
“孩兒與江留醉有些話要說,請父王恕罪。”酈遜之說完,慢慢退出車廂,拉下簾子,把酈伊傑隔在裡面。車內暗如密室,酈伊傑心頭一窒,悄然掀開窗上的小簾,一線光亮透進來。
他臨窗看去,酈遜之一把拽住江留醉,急急登上了後面的馬車。酈伊傑嗅到了不安的氣息,他放下簾子,蹙眉想了想,然後吩咐車駕起行。眾家將都為今日穿了新衣,一個個像打了勝仗般歡喜,趾高氣揚地隨了王爺的馬車打道回府。
“花非花沒來?”江留醉進到車內失望地問道,分隔多日,他一腔期待落了空。
“她不在京城,或許明後日便回。”酈遜之方把別後種種慢慢敘述,他知江留醉憂心花非花,特意撿出楚少少的事大致說了,又交代花非花北上之事。江留醉放了心,不免為自己的猴急臉紅,酈遜之正自憂心如焚,未多留意他的神情變化。
江留醉遂岔開話題:“你知道麼?我們在江南險象環生,幸好你父王吉人天相,諸事逢凶化吉。雲翼大營那麼多人,憑你父王幾句話,竟自甘歸順,使江南百姓和朝廷免於戰火,唉,我真不敢回想那幾日,如此千鈞一髮,懸於一線!”
“好兄弟,多虧有你!父王早已寫了信,若不是你在江寧,只怕父王會有損傷。”酈遜之緊緊握住江留醉的手,只覺心內慚愧。幸有江留醉陪伴在旁,父王才順利回來,酈遜之明白這其中的艱難險阻,也就更難起心要執行皇帝的命令。
忠義難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