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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昌蘭真公主面容微僵,神色也漸漸變冷。她忽然掩口一笑,端的風情萬種,但還不等她開口,武令媺又道:“父皇英靈不遠,皇姐為何事笑得如此開心?您生得極美,但有些事兒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玉松啊玉松!”東昌蘭真公主深吸一口氣,看向武令媺的目光裡終於流露出不再加以掩飾的鄙夷不屑,“你可知道,你……”
“好了!吵吵什麼?你們父皇英靈未遠,見你們姐妹不和能放得下心?”懷睦老親王用手中龍頭拐在地面重重一拄,怒道,“你們姐妹有什麼話以後再說!玉松兒,先過來看看這兩份遺詔。蘭真兒,你去瞧瞧你父皇大行需要的各色物事是否齊備。明兒一早,各府就要進宮哭靈,萬事怠慢不得!”
懷睦老親王顯然是站在武令媺那邊的,東昌蘭真公主咬咬銀牙,還要再爭,卻見她的親舅舅桓國公謝駿以目示意輕輕搖頭。她也知在明面上自己於皇位之事上確實沒有置喙權,只好不甘退下。
臨走前,東昌蘭真公主的眼角餘光看向安嘆卿,隱蔽地對他使了個眼色。安嘆卿彷彿沒看見這眼色一般無動於衷,她反而放心離去。
把那個將自己拖入渾水裡的萬惡攪事精給轟走,武令媺覺得心裡稍微敞亮了一點。她示意金生水和許紹煙守在殿門口,自己走向那方她曾經多次伏案練字的大書桌。
手輕撫桌面,她真是悲從中來,眼裡剎時就變得溼潤,幾乎不能自抑。在這裡,她度過不知多少歲月。她的老父親手把著手,一筆一劃教她描紅寫字,抱著幼小的她在膝上柔聲講解書本。
武令媺喉中哽咽,輕輕顫抖著雙手捧起一份遺詔。看著那熟悉的字型,她瞬間淚眼模糊,差點失態大哭,只得死死咬住嘴唇。
“殿下,還請節哀,國事要緊哪!”安老帥身為武令媺的封地太平縣駐軍龍驤軍大將軍,也是看著武令媺長大的長輩,見武令媺如此悲痛,再想想方才東昌蘭真公主的言行舉止,一時間,老將軍心裡感觸良多,更有深深憐惜,但又不能不勸。
“抱歉,老帥,我心裡實在難過太甚。我很快就好!”眼淚一行行止不住地流出,武令媺慌忙放下遺詔聖旨,背過身去用手帕擦淚。可這眼淚越擦越多,她努力不斷深呼吸,好久才將情緒再度壓制下去。
“殿下赤子孝心,先皇英靈未遠,必定得見!”安嘆卿沉聲道,“殿下,先皇在天上看著您呢!”
不管是否與武令媺曾有齬齟,幾位皇子也不得不承認,若論與先帝感情之深,還要數這個小妹妹。但他們也難免在心裡嘀咕,任誰是由先帝一手一腳親自帶大,也都會有這般令人動容的赤子心腸。所以,儘管幾位皇子都急於知道遺詔是真是假,卻也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個個臉現戚容,等著武令媺恢復正常情緒。
心中傷痛是真,拖延時間等武宗厚和徐皇后到來也是真。武令媺覺著再拖下去恐怕有人要跳牆了,便收了聲止住淚,用帕子將手擦得乾乾淨淨,再度轉身捧起了遺詔聖旨。
她陪伴大行皇帝十幾年,在大行皇帝病重期間多次草擬過聖旨,再侍候大行皇帝手寫詔書,她對這段特殊期間大行皇帝的字跡確實是相當熟悉的。
這份遺詔,從筆跡上來看確實出自大行皇帝之手,國璽和大行皇帝私印也像是真的。但是,武令媺還是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她仔仔細細地將兩份遺詔都看過,反覆揣摩,足足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她才抬頭看向眼巴巴的眾人,略一沉吟道:“孤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對是錯,說給各位長輩和老大人參詳參詳。”
這小狐狸!多有人在心裡暗暗腹誹,就知她不會當場明確說出是真是假。祿郡王是個急性子,強按不耐,急道:“有話就快說!”
“父皇病重期間,多次令孤草擬聖旨,再由父皇親筆抄錄。孤經常侍奉在側,所以很清楚父皇的筆跡和筆力。開始時,父皇能支撐著寫上幾十字再歇息。到後來,字字減少,基本上每十幾個字便要停下歇一歇。”武令媺低頭再看手中兩份遺詔,垂落的眼睫掩住了目中滿滿的寒意,“這兩份遺詔字跡端正、虯勁有力、圓融無澀,恐怕是一氣呵成的哪!”
眾人細細咀嚼武令媺話中意思,那邊廂又聽武令媺在問:“良興公公,父皇的聖旨你看得最多。你來說,孤的話,對,還是不對?!”
人們不約而同看向馮良興,卻見在玉松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視下,這位宣旨大太監的臉色漸漸發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