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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光是泰王,武令媺也從種種跡象判斷,大行皇帝已經改變了讓皇孫繼位的主意,屬意於泰王坐江山。卻沒想到,她的父皇陛下玩了一手漂亮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恐怕所有人裡,只有徐皇后略知一二——從她宣讀遺詔時的語氣隱隱可窺。
這個結果,武令媺是樂見的。比起成年人的泰王,毫無疑問,年幼的皇帝更有可塑性,也更容易說服。且小皇帝已經出嗣嫡脈太子那一支,泰王就得避著嫌疑把嘴巴封緊,免得被參奏叔王干政。但小皇帝又是他的親兒子,該幫的他也得幫。
而小皇帝暫時不理政事,由太皇太后垂簾聽政,七輔臣輔政,明面上看是架空了皇權,卻也在最大的程度上保全了先帝治下種種舉措,免得泰王一系胡亂插手攪亂政事。
在後宮方面,以前是徐皇后為尊,以後仍然是徐太皇太后號令眾人,杜絕了兩位太后對峙爭權的局面。小皇帝的嫡親祖母變成了先敦莊皇后,沒德妃什麼事兒,搞不好德妃還要象先朝所有有子妃嬪那樣出宮榮養。小皇帝只有先孝仁太子這個嫡父,沒有嫡母,他的親生母親仍然只是泰王妃,於宮廷毫無說話權利。
甚至相對而言,未加冠成年大婚之前,小皇帝的後宮比前朝要清淨無數倍。後宮平穩無波,於前朝是大有裨益的。尤其是現在新君繼位的不穩定時期,後宮更加不能亂。
電光火石間,今夜諸般事端一閃而過,若不是時機不對,武令媺幾乎想為大行皇帝的謀劃拍手叫好。尤其是兩封。哦不,是三封矯詔的出現,讓新帝和他的輔臣班子將大有可為,進退自如。
武令媺看了一眼似乎還處於震驚狀態當中的小皇帝,再瞧瞧狀似瘋癲的東昌蘭真公主和麵白如紙驚惶不安的顏無悔,暗自冷笑。季良全可告訴了她,大行皇帝根本就不相信顏無悔是先太子的遺孤。換言之。蘭真公主這封遺詔也是假的!
不過。這事兒輪不到她操心。首個出場的選手當仁不讓是泰王,這一對同樣喜歡惺惺作態的姐弟,必須要打擂臺。
就剛才。泰王當先屈膝稱臣,和王緊跟而上,再來是遲疑之後於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也低頭俯首的祿郡王與瑞王,最後才是渾渾噩噩的康王跪倒給新帝見禮。
皇子們心裡是否還有所盤算。這個不管。至少現在他們屈從了大行皇帝的餘威——不知什麼時候,金甲軍已經包圍了澄心殿。
這幾位皇子都表了態。唯獨只有東昌蘭真公主死倔不肯,還在奮力掙扎。她把顏無悔扯來扯去帶給眾位宗親和兩殿眾臣“欣賞”,仿若不覺人們臉上的猶疑和躲避。她手裡那封所謂的遺詔,甚至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驗明真假。
目光與顏無悔木然眼神偶爾碰撞。武令媺滿臉漠然。不錯,她與顏無悔是知交好友,直到現在。她都願意認這個朋友。但此時此刻,她真心不想見證顏無悔被正名。國家大義在上。父皇的沉重信任和囑託在上,她與顏無悔已經是站在了河的兩對岸。
可以想見,在未來,東昌蘭真公主將不惜代價為顏無悔爭奪屬於他的一切。而武令媺,她必將遵從大行皇帝的遺詔,一力扶保新帝,鞏固皇權——前提是,小皇帝值得她付出心血。
大事已定,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行皇帝的喪禮和小皇帝的登基大典。那邊廂,以懷睦老親王為首的宗室們和禮部楊尚書已經會合,商議這兩件大事。牢牢抱住兩封遺詔的烏義不知何時將那封被祿郡王扔在地上的遺詔也給撿了起來,時刻警惕著三位臉色陰沉的皇子,緊緊跟在季良全身後。
武令媺與徐皇后對視一笑,心照不宣。二人走向從方才的茫然無措到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的小皇帝,一左一右將他護在中間。季良全和金生水以及徐皇后的宮人都圍上來,眾人一起避到了內殿的一側。
小皇帝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他的臉龐卻漲得通紅,眼睛也比從前亮了無數倍。見到武令媺,他實在忍不住低聲問:“小皇姑,我,我真的被皇祖父……”
儘管他已經看到了大周疆域圖之上的那封遺詔,卻還是有不真實之感,迫切需要一個他親近和信任的人來肯定。原本,這個人應該是他的父王。但是,他已經不能叫那個人為父王了。
且現在,小皇帝也恍然大悟,為什麼父王對自己的態度會那般陰晴不定。父王是那樣聰明的人,也許他早就看出皇祖父有意讓自己繼承大統。一時間,小皇帝的心裡百味雜陳。他對父王仍有孺慕之心,但他能坐上皇位也是極其興奮的。
“噓……”武令媺微笑搖頭,“陛下,您該自稱為‘朕’了!”
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