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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殿內眾人,武令媺看見的是或好奇或戲謔或嘲弄或漠然或仇恨的目光。就算有人對她抱以希望,恐怕也是盼著她出醜。一股洶湧狂流驀然從心底而起,不斷衝擊她的心。
武令媺立刻打消裝拙的念頭,她在眾多皇親貴戚和重臣眷屬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不能以庸庸碌碌收場。皇帝如此捧她,將她擺在了這麼崇高的位置上,她若表現庸碌,肯定有損皇帝的顏面。
腦海中閃電般掠過皇帝在轎中說的話,武令媺頓時明白,皇帝老子希望她能表現出色,以此來給他的寵愛做佐證。要想讓皇帝老子對她的眷顧不減不絕,她就不能讓他失望。
放肆些又何妨?電光火石間,武令媺已經拿定了主意。她轉身面對皇帝,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高舉酒杯過頭,大聲說:“父皇,兒臣謹為大周萬民歸心、萬國來朝賀,為大周子民老有所養、幼有所依賀,為父皇龍體康健、萬壽無疆賀!”
別人咱不管,咱就拍好皇帝老子的馬屁。武令媺桃花大眼閃閃放光,離得這麼近,她能清楚看見皇帝的表情。很顯然,她這短短的三次恭賀,無一不正中紅心。
皇帝緩緩站起身,離座,走到武令媺面前,親手把她攙起來。他一手放在武令媺肩上,另一隻手高舉杯中酒,豪邁笑聲震得整座殿堂都嗡嗡作響。
“好!好!好!好一個萬民歸心、萬國來朝!好一個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朕的玉松公主,所學不多卻多思多慧。朕這一生,殫精竭慮、苦心孤詣,所想所做無一不是為我大周強盛繁榮、百姓安居樂業而籌謀。”皇帝感慨萬千,停頓數息之後忽然低頭看著武令媺,充滿惋惜地說,“我兒,你為何不是皇子?!”
最後那句問話,簡直就像一道雷霆,赴宴眾人相顧駭然失色。其實類似武令媺祝詞的這些話,群臣、眾王、諸妃也不是沒有說過。但是,可但是,太平玉松公主只是一個五歲的長年幽居的孩子,是一個由卑賤奴婢養大的從來沒正式進過學的孩子。這番話從她嘴中吐出,其效果遠遠勝過成年人。
“玉松公主深得朕心,賜雙公主俸祿,賜雙食邑貢銀,賜文寧武寧二殿聽講。公主生母輝婉儀,加賜封號,追封為明輝婕妤,尋其家人予以厚賞恩擢。”擲地有聲的三次賞賜一次追封,足顯皇帝此時的龍心大悅。
武令媺尚不覺得什麼,李潮生一方面心潮澎湃、幾乎不能自己,另一方面又不免心驚肉跳。他雖老眼昏花,有些事情卻洞若觀火。他認為,皇帝把玉松公主捧得這樣高,除了和陳家人有關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讓世人只知太平玉松,不聞紫微金鱗!
賜雙俸祿,無非就是多些例銀,不值一提;賜雙食邑貢銀,其實就是給兩份嫁妝,這事兒還遠,也不值得太過關注。皇帝賞賜的重中之重在於文寧武寧二殿聽講和尋找明輝婕妤的親人。
諸皇子公主五歲以後就要在鴻博書院進學,這個沒有例外,一視同仁。但是文寧武寧二殿,每半個月舉行的文講與武講,基本上與公主無關。
除了王、公、侯、伯、子、男這些實爵以外,大周還設有文武兩種勳爵。文官為文安殿御前行走學士與大學士,本朝學士十二位,大學士五位。
大學士必然是朝中重臣,而學士卻有可能只是鴻博書院的一位博學先生。大學士憑腰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城,在文安殿擁有獨立房間。
武將則是武安殿柱國將軍與上柱國大將軍,本朝柱國將軍十位,上柱國大將軍僅有三位。和大學士一樣,上柱國大將軍也能憑腰牌自由出入皇城,在武安殿有房。
這種武勳爵,只有在歷次戰爭中立下大功才有可能被賜封。例如,敦莊皇后之兄謝駿,奮勇抗擊楚國入侵,立功極大,被直接封為上柱國大將軍;陳妃之兄陳赦,於皇帝親征西疆之役裡建功,從柱國將軍積功升至上柱國大將軍。
每個月的十六和月末最後一天,在京的御前行走學士、大學士與柱國將軍、上柱國大將軍會輪流在文寧與武寧二殿開講。不僅如此,民間飽學鴻儒或者正好回京的封疆大吏與邊塞守將,也有可能被皇帝延請入文武二寧殿講課。
皇帝不是每次都會出席文武二講,但一年總會去五六次。除了諸位皇子,只有得到皇帝親睞的皇族旁裔或者重臣後輩才會被賜予文武二寧殿聽講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