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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高,名竹猗。”
“竹猗?”綠濃不假思索便道,“可是‘瞻彼淇奧,綠竹猗猗’的竹猗?”她偎近高竹猗,美眸裡滿是痴迷,“您可不就是‘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的‘有匪君子’?綠濃和您有緣呢!”
他的真名君斐,其出處確然就是一首《詩經?淇奧》。被族長逼著化名出行大周,他便取了母親的姓氏,再從《淇奧》裡尋了兩個字湊合。此時被這風塵女子一語道破,他也有幾分驚訝。隨手扔出一塊銀子,他淡然問:“你讀過書?”
接了賞銀塞進肚兜,綠濃恰到好處地浮出兩汪清淚,就著一杯又一杯的高價美酒給高竹猗嘮叨起自己的身世。不外乎出自書香良家,從小也是學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一遭家變,她被賣入青樓,從此就開始水深火熱的生活。
一行喝酒,一行哭,不知不覺間,綠濃獨個兒便將兩壺價值共五百銀的好酒給喝光光。高竹猗沒被她套出什麼東西,她卻在不知不覺間吐露了許多訊息。
譬如,在同福總店可以遇著許多大周顯貴;大周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就是太平玉松公主;公主很貪玩,每年四季都要和大周的王公貴族子弟舉行不同的比賽;去年大周暴雪成災,公主發起的慈善募捐很得人心。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若是高竹猗在太寧城多待些日子,很快就能發現,綠濃說的話,在街面上隨便拎個人就能問到。不過他本來就沒有對綠濃抱以太多希望,這些女子肯定都被叮囑過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酒酣耳熱之際,高竹猗突然問:“五樓的生意似乎不大好,我方才就只見到有一間房進了客人,也是尊貴人家吧?”
此時的綠濃已經喝下了四壺酒,醉眼惺忪,連話都說不利索。她嬌笑了幾聲,含糊咕噥著什麼。突然身體一個不穩,她竟然整個兒砸進了高竹猗懷裡,不僅貼得他死緊,一雙纖纖玉手還不老實地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嘴裡胡亂叫嚷著“好人兒”、“小冤家”。
又有兩名喝高了的女子踉踉蹌蹌相扶著跌步奔來,一左一右把高竹猗夾在當中,立刻多了四隻玉手在他身上大揩特揩油。高竹猗的臉剎時就漲得通紅,優異修養剎時破功。他拼了命地在三名女子手裡搶救自己的腰帶、玉扣等等不致令他風光大洩的東西。
房裡漸次大起響亮笑聲,高竹猗扭頭看去,卻見項巍和那些侍從都指著自己捧腹大笑。他惱羞成怒,真的再也難以忍受這些無恥女子的粉臂玉手……她們居然往那處摸去!
眼瞧著在混帳東西們的唆使下,又有數名女子搖搖晃晃奔自己而來,高竹猗忍無可忍,稍運內力,掛在他身上的女子們便驚叫著跌倒在地。他霍然起身,鐵青著臉拂袖離開。
只是他邊走邊整理散亂衣襟的模樣再也不復從前的清冷貴逸,在同胞們眼中不知增添了多少慌亂無措,越發引得他們放聲狂笑。甚至有人大喊,高侍書,你不會還是雛兒吧?別客氣,先用些“點心”,哥哥們再帶你去嚐嚐鮮啊!
被慘遭調戲的美少年窩著一肚皮火氣再次離開了這間充斥著迷亂氣息的豪華套房。他又一次開啟了走道外的窗戶,冰冷冽風撲在他臉上,可是那股燥熱煩悶的心緒卻總也得不到疏散。
他足足呆立了近一個時辰,包廂的門才重新開啟。一大群女子掩嘴吃吃笑著經過他身邊,還有幾人大著膽子在他背脊手臂等處挨蹭而過。她們根本不怕他此時冰冷且兇狠的眼神,她們的目光肆意流連在他身體各處,令他倍感羞恥。
朱姓豪商非常大方,又招待楚國眾人去了太寧城最著名的銷金窟玩鬧。要不是顧及這是抵達大周的第一日,這些人恐怕會在那座滿是美人的大院子裡待到第二天。
於是高竹猗的羞恥感覺整整一天都沒有消散,那座大院子裡的女人更放、浪不拘更肆無忌憚。可他不得不忍著,他現在還是世子的侍書童兒,他必須待在世子身邊隨時聽候召喚。譬如,世子如果興致大起,要在一名女子的裸背上做畫,他就得研墨。
高竹猗心知肚明,他最大的苦惱在於,這群被丟擲國門家門自生自滅的大楚紈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算他想做些什麼,恐怕只能單槍匹馬行動。明明有同胞在身邊,卻無法從他們那裡得到支援,他很孤獨。
晚上沐浴時,高竹猗更是震驚憤怒發現,由他母親親手縫製,他向來貼身藏著的荷包居然丟了!荷包裡放著一枚同樣是母親親手雕琢篆刻的印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