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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溫常世又做了那個和喻霽有關的夢。
他們站在一間四面是牆的房間之中。
房裡有三張不同的賭桌,站著七個人,只有溫常世和喻霽有清晰的面孔。
喻霽站在一箇中年男子身後,他穿得比最近多一些,頭髮比現在長,一臉好奇地四下張望著。
一名荷官搖起骰子,房間之中充滿了清脆的骰撞盅壁聲。那聲音像鈴,把溫常世留在了這間房裡。
喻霽支著耳朵聽骰音,神情認真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鈴音停了,溫常世再次看見喻霽悄悄伸出了手,搭上中年男子的衣襬。
喻霽有一雙修長的手,從圓潤的指尖,到手背上微透著青色血管的細白面板,都寫著嬌生慣養。
他用食指和拇指抓著中年男子的深色外套,快速地輕輕一扯,又偷偷抬起眼來,望了望溫常世,再重新低下頭。
喻霽睫毛密而長,十分輕軟,燈光自上而下照著他,睫毛的陰影打在他的鼻樑和臉頰上。
溫常世盯著喻霽不放,直到荷官揭開盅子,喻霽臉上浮現了溫常世在等的那個表情。
喻霽看清骰子數字後,眼睛微微睜大,嘴唇張開了一些,短促地撥出一口氣,眼底裡升起了笑意,唇角也有了一個很輕微的弧度。
——這個笑容,讓溫常世覺得很熟悉。
依據溫常世和喻霽不長不短的相處經驗來看,這是喻霽做壞事得逞後,不自覺顯露的慣有表情。
溫常世睜開了眼。
客房的窗簾拉了一半,外頭天快亮了,他看了一眼床頭的電子鐘,六點二十分。
今天晚上,喻霽就要帶溫常世去張韞之的醫院檢查了。
在喻霽家裡借住的第二十天,溫常世依舊想不起事情。他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候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把一切都想起來了,又時又重返空白。
但無論什麼情況,溫常世都不想讓喻霽知道得太明白。喻霽的地方還算安全,但他本人目的性太強,溫常世不得不防。
週六傭人下午才上門,溫常世到了七點鐘下樓,看見喻霽在客廳裡看電影,喻霽平時起得很晚,不到十點一般看不到他的人影。
溫常世沒和他打招呼,走到一旁,給自己倒水。
喻霽耳機音開得輕,他聽見家裡的動靜,便回望了一眼。看見溫常世在喝水,他暫停了電影,走到吧檯對面。
“老頭子要我中午出門去個飯局,也不清楚什麼事,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喻霽說著,拿了個杯子放在溫常世的杯子邊,又用放在一旁的小鋼叉敲敲杯沿,道,“幫我也倒一杯。”
溫常世直接把玻璃壺推到喻霽面前,喻霽只好自己倒。
“和張韞之約在晚上九點。”溫常世提醒他。
“我記著呢,”喻霽瞪了溫常世一眼,說,“我不是有事嘛,大不了推晚一點,又不是不去。晚一些也好,街上人都少。”
喻霽倒好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嘴唇上沾了些水光,低頭回了個資訊,又抱怨:“什麼天大的事,非要我穿正裝,煩死了。”
他的手放在吧檯的大理石面上,手指輕輕敲打,無名指的第一個指節上有一顆顏色很淺的小紅痣,隨著上下敲擊,在溫常世眼前晃來晃去。
溫常世想不起夢裡的喻霽有沒有這顆痣,忽然後悔沒在夢裡好好觀察,無法以此求證夢的真偽。
陪著溫常世坐了會兒,喻霽便去換衣服了。他挑了半天,換了一套灰色的正裝要下樓,正巧碰到溫常世上來,兩人在轉彎處撞了一下,
喻霽給溫常世碰得後退了兩步才站穩,指著溫常世,譴責他:“又走路不看路。”
溫常世看著喻霽,任由喻霽點著,沒有給喻霽讓道,他俯視喻霽,徐徐道:“是你撞的我。”
喻霽不敢頂嘴,悻悻收回手指,繞過溫常世,剛要下樓,溫常世又忽然在後頭叫住了喻霽:“這麼早要走?”
“啊?”喻霽愣了一下,幾乎有點受寵若驚,對溫常世解釋,“我爸司機剛給我打電話,說九點半到。”
喻霽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忽然困得很,便看了看錶,傻頭傻腦地問溫常世:“你說我現在去睡個回籠覺,西裝會不會皺?”
溫常世還未回話,喻霽又自問自答:“算了,你又不知道。”
喻霽下了樓,將西裝外套脫了丟在一旁,趴到沙發上,抱著枕頭睡起了覺。
九點半整,門鈴準時響了。溫常世正巧站在二樓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