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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已繞著她跑了多少圈,她也不知道自己已轉了多少圈,總之,頭都有點暈。
終於,他不跑了。站在她背後,彎著腰雙手扶膝,大口喘著氣。從嘴邊垂下一根飄帶直到腳尖,那是舌頭。
終於,她不哭了。悽然而立,身子微微抖著。
秋蟬的弓弦斷了,衛星的燈泡滅了,他的心早亂了。
也曾聽過她的哭聲,不過那還是在嬰兒時代,那時他也在哭。
她擦擦臉,一眼也沒看他,低頭快步走開。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他覺得她在等著,月亮在等著,全世界的秒針都停下來在等著。
他結結巴巴地說:“別……別再嚎了……”
然後跑上前一把扯住她袖子。她使勁一甩,也沒甩開,就停下腳步。
他說:“你,你走反了,這是去學校……”
她瞪他一眼,繼續甩胳膊,繼續甩不掉,就恨恨一跺腳,咬著嘴唇瞪著眼,眼裡還有淚光,盈盈欲滴。
他說:“是反了……這條路我走了很多年了……”
這是他的又一大人生經驗:面對不明事物時就顧左右而言它,一心一意地羅嗦著,象空城計裡計程車兵,一心一意地清掃著街道,不看那洞開的城門外,敵人色彩豔麗的騎兵。
琪琪閉上眼,聲音低的象嘆氣:“鬆手……”他不松,他本能地感覺到,如果一鬆手,她就會瞬間絕塵而去,一個似乎不可饒恕的錯誤就此鑄成。
“你鬆不鬆……”
“不松。”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掐了一下。他一痛鬆開,只見眼前一閃,她嗖地跑了。
他抬手一看,右手背上兩道深深的掐痕。他左看右看,驚歎著:“好狠毒!”
回到家,他小心地用左手脫著衣服,心想:右手受傷了,可不敢使勁。躺到床上,把右手伸在被外,心想:可不敢壓到了。
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已是獨臂,右邊只有一條空空的袖管,他晃盪著袖子正在路上走,琪琪從後面追上來,一把抓起他的空袖子,絕望地看著,然後哇的一聲哭倒在地。他彎腰扶起她說:別哭了,這都是命……
早上醒來,右手已在被窩裡,還攥住了小*。他一看:手背上只剩兩道淡淡的月牙。可他仍託著手出門,琪琪已上學走了。
在課堂上,他把手放在桌上,不時憂心沖沖地看上一眼。可隔著一條過道的琪琪目不斜視,只專注地盯著黑板。
課間,他剛一顯露要靠近的意圖,她就起身走開,到別處的女生堆裡去,她似乎用後背也能察覺出他的走向。
又上課了,他心神不寧,幾次想側過臉看看她,可這個只需把頭微轉十五度的動作,他卻覺得是這樣的艱難。因為他覺得,他的頭已轉的太頻繁了,後面的廣大同學已經發覺了,他的眼珠也往一側斜的太厲害了,前面的老師也已經發覺了,他看看老師,老師正低頭看教案,卻突然抬頭直視著他,並響亮地咳素了一聲。
是在警告我嗎?他的心咚咚地跳著。身後不知是誰,也學著老師重重咳了一聲,激起一片笑聲。他們在笑我嗎?他的臉開始發燒了,在心裡唸叨著:鎮定,鎮定……
他低頭翻著書本,無意識地盯著偶然看見的幾個字:中心思想,中心……
教室裡忽然靜了下來。他抬眼一看,老師正沉臉站在講臺,手裡捏著一個粉筆頭,目光如劍,緩緩掃視著,尋找剛才的聲源。該老師的飛彈手藝不是很好,經常是指東打西,於是全班同學都縮起腦袋緊盯書本,個個都是皺眉苦思的樣子。老師沒了目標,又咳了一聲繼續講課。
人是有第六感的,這感覺有時敏銳得能覺察到目光的重量。他悄悄一側臉,看見琪琪正在看他。她的臉又迅速轉了過去。快的如同錯覺,讓他茫然不已。她看我了嗎?似乎看了,又似乎沒看。她的臉似乎微有些紅,又似乎沒有。
她昂頭挺胸,認真地盯著黑板。她似乎也受傷了,胸脯比原先有些腫。
他心慌意亂,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其實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跟昨天一樣,跟明天一樣,可他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即將發生或已經發生了。
是什麼呢?他不知道。只是感覺到,就連空氣裡也充滿了這種不尋常的氣息。早晨的陽光斜鋪在教室裡,是那樣嫩黃、充滿生機的陽光,窗外的樹葉沙沙響著,老師的聲音忽遠忽近,粉筆在黑板上吱吱響著,同桌把課本立在桌上,趴在書後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