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寒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寡言,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沒聽過他說話,應該還是漢語,沒聽過他講課,應該一樣乏味,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林林靠在走廊盡頭的窗邊,茫然望著外面。他第一次感到,其實他根本就不瞭解這個世界。
為什麼偏偏是他?薛老師也在想。
他坐在辦公室裡看看四周,白灰剝落的牆壁,滿是汙漬的玻璃窗,下午斜射的陽光照亮空中無數飛舞的灰塵,好象突然調整好了焦距,一切都清晰而瑣碎地呈現在了眼前。這死寂的辦公室,這陳舊的生活!他嘆了口氣,感覺有些疲憊。
後來他變了。
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唉,啥都別說了。
他最喜歡的人:別人。
他最習慣的動作:嘴唇顫抖,飽含深情,久久地凝望著你。
林林也變了。
由原來的不愛說話,變得更不愛說話了。
只有琪琪覺察到了。在路上她千方百計地逗他說話,可他只是表情木然,哦啊了事。
他還喜歡獨自待著,茫然望著某個角落發呆。
有一次他坐在操場的雙槓上發呆。不遠處有一隻狗正獨自玩耍,它剛剛從垃圾堆裡刨出一物,正在仔細研究:奇怪!有骨頭的形狀,卻沒有骨頭的味道!(其實那是一塊恐龍骨化石)它咬著嚼著,吧唧得口水橫飛。偶一抬頭,與林林對視了三秒,然後它臉紅了,低頭逃走。
有一次他深夜醒來,雙手枕在腦後,靜靜躺著發呆。不遠處有一隻老鼠正獨自偷盜,那是一隻小老鼠,它東嗅嗅西咬咬,不時警覺地四下望望。
突然看見了他,對視三秒,然後踉蹌逃回,撲進鼠媽媽懷裡,抽泣著說:“媽媽!我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呀。”這隻老鼠後來回憶說:“那是怎樣的一種傷心!如果你看見了,第一秒,你只想嘆氣;第二秒,你只想發呆;第三秒,你只想一邊嘆氣一邊發呆。”
這隻老鼠後來一生都呆在寺院裡,除了因為找老方丈(它愛聽他講經)去了尼姑庵幾趟外,再沒出過寺院一步。
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鏟。琪琪想:他這樣子,如果她不管,就沒人管了。
本來她不想管的。多少次她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夢遊般的身影,氣的直咬牙:你這個傻子!傻子!
她梳著跟盧老師一樣的馬尾辮,穿著跟盧老師一樣的衣服,她學著盧老師說話,學著盧老師笑時的樣子,多少次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空洞的眼神,然後咬住嘴唇,轉身走開,放學後也沒等他,自己先回去了。
只是躲在家裡窗簾後,看著他緩緩走回來。
只見他頭髮凌亂,臉也瘦了些,目光呆滯,嘴裡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忽而黯然一笑,忽而嘴角一撇,表情悽然。看得她心裡也忽然一酸。
她閉上眼,在心裡悄悄地念叨著:你這個傻子,傻子……
在隔壁的窗裡,林林爸和林林媽也在瞪大眼瞅著。林林爸說:“這初二的課也太重了吧?“
林林媽:“看把娃都學成啥樣了!”
林林爸:“大不了不上高中上技校去!有什麼呀!”
林林媽:“就是!不行就種地去!啥也不學了!”
林林爸看看林林媽,林林媽不言語了。
可二人已不敢去找兒子談心。不是怕磨嘴唇,而是因為:二人或其中之一搭訕著坐到兒子身邊,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白乎半天,兒子只是低著頭默默聽著,等他們語音剛落,就開啟書包拿出課本翻開,二人問:“你不是剛把作業做完了嗎?”
林林說:“我想再複習一下。”
懂事的兒子。每次談心之後,他馬上就要翻書表現一下,打小至今,都養成習慣了。就是把書奪走,把他塞進被窩,他仍大睜著眼,嘴巴一張一合,不出聲地念叨著。
問他幹什麼,他說:“我背單詞呢。”
第九章
就去問琪琪。可這丫頭的回答更古怪:“他?好好的,沒什麼呀!”
林林媽看著琪琪突然一紅的臉,沒有再說什麼。
晚上,林林爸對林林媽說:“這丫頭可真是粗心,真是能把井給掉進桶裡去。”
林林媽只說了一句:“你放心。桶還是要掉到井裡去的。”
一夜,晚自習後,林林和琪琪走在回家路上。初秋之夜,月亮低的象路燈,楊樹葉大的象桐樹葉,二人走在樹影班駁的小路上,象走在一條幽深的隧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