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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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了。
“大妮,你太爺的飯送了嗎?”吃了幾口後,李來又問。
雷大妮說,爺,老太爺曾孫玄孫一大群呢,咱不送有人送。快吃吧,吃了去放羊,到升龍崖去放,那裡草好。
李來放了一天羊。
晚上,雷大妮把爺爺的床鋪收拾得真舒適。鋪的龍鬚草,龍鬚草上面是一領燈草蓆,席上面是拉舍爾毛毯,毛毯上面是純棉臥單,臥單上面是藏了30年、雷大妮結婚時的嫁妝花被子。雷大妮又專門買了一把新手電,說,爺,手電放你床頭,夜裡起來好用。你看,這樣一推,開了,再一扒,關了。好用的很。
可是李來睡不著。六十多年了,他一直抱著爺爺的腿睡覺。爺爺的腳很臭,有時爺爺的腳就擩在李來的嘴上。但李來覺著很好聞,聞著聞著就睡著了。白天即使有人給爺爺送飯,可是晚上有人陪爺爺睡覺嗎?爺爺一百多歲的人了,夜裡一個人睡在寥天寡地的大槐樹下,讓人多不放心吶。他要陪爺爺睡覺,給爺爺說說話,給爺爺暖溼被窩,夜裡攙爺爺出來撒尿。他知道,即使爺爺再健康,如果沒人照料,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可是雷大妮不讓他去。雷大妮說,你也是八十多的人了,自己照顧好你自己就燒高香了,還去照顧別人?雷大妮嘴惡,但孝順,親他,所以他沒跟大妮紅過臉。正因為這樣,他不好跟大妮打彆扭,一切聽大妮安排。
可是他操心爺爺,睡不著。
李二槐早上沒吃飯,還不覺得怎樣難受。但他望著二三十米外的老宅屋,盼望著來娃兒出現。來娃兒回家這麼久了,鱉娃兒,幹啥去了嘛!還不來。他望一望大槐樹,大槐在地下伸出兩條粗壯的腿,兩條腿中間放一塊石頭。往常這個時候,來娃兒早把飯菜擺好在石頭上,爺孫倆一人坐了大槐一條腿,吃著,喝著,兩副白鬍子都掛著菜屑和飯粒。當然,吃前是先要喂大槐的,大槐也不少吃,大約是全部飯菜的三分之一。反正打來的飯菜從來沒剩過。
可是直等到中午,也不見來娃兒提飯來。鱉娃兒耶!
中午的時候,李二槐可是很難受了。肚皮一陣陣痙攣,肚子裡邊好像有人用破鞋底子在搓來搓去,搓得一陣陣發燒,喉嚨裡特別想吞嚥東西。平日他是愛拄著柺杖站在樹下的,像一個神仙。可是現在他腿發軟了,站不住了,他坐在哥哥的腿上。有五六個小孩在樹下玩耍,有兩個啃著麵包,還有一個拿瓶娃哈哈。有一個小孩抓一把土撒在老頭的白髮上,老頭將柺杖揚了揚,孩子們“哇”一聲笑著跑開了。一會兒,又聚攏來,偷偷地摸到老頭背後,喝娃哈哈的孩子把娃哈哈倒在老頭的脖子裡。老頭打了個激靈,揚起柺杖。孩子們又“哇”一聲跑開了。都是六七歲的孩子,其中有3個是老頭的玄孫。
李二槐像一隻脫了毛的老猴,被幾個小孩耍弄了一下午,極其無助,極其懊惱,精疲力竭,一身虛汗。
這時,村西頭的喜娃兒拉只山羊走來,說,嗬!這老頭!跟一群娃兒玩的真開心吶!政府一個月給你300塊養老費,美呀老頭!
李二槐一聽,“喔”一聲哭起來。
太陽下山了,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李二槐雖然更餓了,但這時他有了想頭。1960年的時候,樹上的鳥兒都是夜裡掉下來的。他想,來娃兒個鱉孫不來就算了,天一黑,大槐就會給他送鳥兒吃。鱉娃兒,老子烤肉吃,烤得香香的,眼氣你個鱉娃兒!
他仰頭望著大槐一頭越來越濃密的頭髮。一群白鸛哦哦地叫著,落在大槐的頭髮裡了。又一群山雀在樹頂上旋了旋,“轟”的一聲就掉到了樹上,在大槐濃密的頭髮裡吵吵鬧鬧。李二槐討厭這群山雀,他覺得這群山雀是一團蝨子,一定把哥的腦袋圪將得很難受。後來,天上的星星一個一個亮起來。山雀也不吵鬧了。再後來,大槐的頭髮就一點一點地發光,整個一棵樹就開始神秘了。1960年的時候,就是到了這個時辰,鳥兒開始往下掉的。李二槐格外留心起來,支稜著耳朵,靜聽撲踏的聲音。
可是,始終沒有鳥掉下來。
是大槐也老了,兩眼昏花了,看不見弟兒在捱餓嗎?是大槐也像來娃兒一樣,不親他了,不管他了?李二槐心裡虛慌,渾身抖得厲害,兩腿軟得站不起來。但他還是竭力地站起來了。他拾起樹根邊的那塊石頭,在大槐身上敲了敲,將耳朵伏到樹上,顫著聲兒說,哥!我餓!大槐說,我也餓。二槐說,你給我弄兩隻鳥兒,兩隻,烤烤你吃一隻,我吃一隻。
大槐說,弟兒呀!現在哪兒還有鳥兒啊!1960年的時候,地裡無莊稼,山裡無樹,荒坡上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