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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明德殿,湘湘站在門前,略覺恍惚,但有齊晦握著她的手並肩而行,之後的每一步路都走得很踏實。如今朝會早已不在這裡舉行,明德殿的大門幾乎不會開啟,不知是宮人偷懶,還是太過冷清,昔日繁華富貴的殿堂,落得幾分淒涼。
寢殿門前,幾個太監伏地相迎,主動說起皇帝的近況,而此刻他才吃了藥,正靠在躺椅上乘涼。天熱了,臥床太久捂得一身痱子,所以早早就在屋子裡放了冬日貯藏在地窖下的冰塊,現在宮裡的人越來越少,昔年藏下的冰,今年怕是怎麼用也用不完。
他們絮絮叨叨地說很多話,齊晦已不耐煩聽,吩咐他們搬來一張椅子讓湘湘坐在窗下,湘湘固執地搖頭:“我站著就好。”
齊晦頷首,留下他的人守在湘湘身旁,便闊步進門去。那殿門半開,能聞到嗆人的氣息,各種草藥的氣息混合著,或吃的或抹的,湘湘想起內侍們方才的話,知道皇帝雖然病入膏肓,可十分顧惜性命,到最後的時候,反而比從前都更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齊晦很快習慣了這種氣味,這幾個月下來,軍營裡也到處如此,只是將士們是為了國家百姓拋灑熱血,而躺椅上那個人,不過是白白斷了手腳。他走近皇帝,微微欠身:“參見皇上。”
齊旭本在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也以為是太監,這明德殿早就沒有人來了,縱然他心裡有等待的人,也不敢想,齊晦真的會來。畢竟大軍回京數日之久,他本該在第一時到明德殿來,但他沒有來。
“朕以為,你不會再來。”皇帝緩緩睜開雙眼,吃力地扭過頭,道,“能不能站過來一些,朕扭著脖子很辛苦。”
齊晦往窗下一站,陽光照在他的側面,一半身子和臉都在陰影中,反而顯得陽光下那另一半,分外清明。齊晦雖然中了弓弩一路養傷歸來,可也比從前顯得壯實,二十郎當的人,再一次長高了一些,越發頎長威武,略嫌粗糲的肌膚被風沙烈日染成麥色,是沙場留下的印跡,那炯炯有神的雙眸,彷彿能看透整個天下。
反觀躺椅上的男人,面色蒼白面板細膩,雙眼迷茫空洞,身體如棉帛般癱軟,這樣的人,縱然擁有天下,也註定扛不起天下的重擔。可造成這一切,並非齊晦故意弄傷他的錯,他四肢健全的時候,與現在也並無太大差別。
“皇上既然想見臣弟,為何不派人宣旨?”齊晦問。
“朕宣你,你會來嗎?”皇帝冷笑,可目光直直地盯著齊晦,說道,“你變了,我聽說你受了重傷,還以為會見到瘦弱不堪的你。如今看著,卻是真正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齊晦道:“回京數日,已養足精神,多謝皇上掛念。”
皇帝長長地喘一口氣,吃力地說:“何必拖下去,這個皇位你拿去,反正朕這樣的皇帝做著也沒有意思,只求你讓我死得有些尊嚴。”
“皇上是天子,怎能毫無尊嚴地死去?”齊晦面無表情,“皇上留名青史,臣弟也會讓史官寫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耗盡心血。”
皇帝不可思議地看著齊晦,齊晦淡然道:“和龐峻一樣,想要得到天下,要先得到民心,可惜龐峻算計了一輩子,空有野心沒有魄力,還妄想借外敵之勢,臣弟一直以為龐峻堅不可摧,如陰影一般籠罩著朝堂和皇室,現在才明白,他太窩囊。若臣弟是龐峻,早二十年,就顛覆朝綱了。”
“可到頭來,你贏過了他。”皇帝喘息著,吃力地說,“也許,你本來就比他更狠毒。”
窗外,湘湘聽見這一句,心中一緊。她記得齊晦數次提過,昔日他有弒君殺父的心,但世峰一直阻攔他,希望他不要走那一步路。皇帝這一句話,似乎也非隨口胡言,而此刻,窗內又傳來齊晦的聲音。
“不公平的境遇,壓抑的日子,終日面對雙眼失明無法保護自己的母親,生出幾分兇戾的心,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柔弱。”
屋子裡,齊晦走上前,往皇帝背後塞了一個薄薄的墊子。只是這一下,皇帝就覺得舒坦多了,而高大的人逼在眼前,卻有讓他整顆心壓抑起來。而齊晦繼續道:“如此壓抑的人生裡,我曾數次迷失自己,可我比你幸運,二十年來不斷結交志同道合的兄弟,沒有血緣卻肝膽相照。他們是我最大的財富和運氣,論學識,你不比我差,論武功,我只是比你更能吃苦,原本我們並沒有什麼差別,可以在不同的路上都走得很遠。可你一個人走,而我是和他們一起走。就算是龐峻,他也生了龐世峰這樣的兒子,足以在最後的時候挽救支撐整個家族,也在過去的二十年裡,屢屢把我從歧路上拉回來。若不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