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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筠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誤食了砒霜?
有誰會誤食砒霜?
那位大夫聽了,只怕會暗中發笑,以為她哪家打翻了醋罈子的善妒婦人……
等等……大夫……他請大夫了……他的同伴被老虎夾子夾傷了他也不過在自己悶戶櫥裡胡亂尋些藥用,卻給她請了大夫……
她愣愣地望著他,有某種異樣的情緒在她心間滑過,讓她有些不安。
或者是她在他面前很失態也很無禮地躺在床上的原故?
傅庭筠思忖著,掙扎地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身上穿著件乾乾淨淨的月白色細布衫。
她神色大變——她記得她當時穿的是件杭綢衫,陳媽媽灌她湯藥的時候,湯藥還曾灑落在她的衣裳上。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他突然道:“當時情況不明,我不敢把你送到華陰城裡就醫,只好把你帶到了潼關。你的衣裳,是那大夫的娘子幫你換的。”
潼關離華陰不過二十里,他們走的並不遠。
傅庭筠臉色微紅。
這樣猜測他,好像有點小心眼!
她有些心虛。
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轉移了話題:“我們這是在哪裡?”
她躺在一張鋪了涼簟的羅漢床上,羅漢床又舊又破,紅漆斑駁,露出白色的底灰,圍欄的雕花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光禿禿的欄杆,涼簟卻是新的,顏色碧綠,透著竹子的清香。屋頂爛了幾個大窟窿,陽光直直地射進來,對面牆角有隻蜘蛛在結網,左邊的木門用根老樹樁子抵著,已經腐朽不堪,四處透風;右邊的牆垮了一大半,可以看見不遠處供著尊釋迦摩尼像的側面。
“這潼關城外的一座破廟。”他道,“我們沒錢住客棧,就在這裡歇腳了!”
是嗎?
傅庭筠想到剛才聽到的話,暗暗撇了撇嘴,想起寒煙和綠萼來:“我的兩個小丫鬟怎樣了?”
她那個時候叫得那麼大聲兩人都沒有動靜,不是被陳媽媽關著了就是被綁了起來……希望她們沒有什麼大礙就好!
他聞言嘴角微抿,望著她的目光有些深沉:“當時走的急,我沒有顧得上她們!”
傅庭筠汗顏。
說得她好像在責備他沒有把兩個小丫鬟帶上似的……當時的情況那麼緊急,他能把她救出來都實屬不易,何況再帶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不想他誤會,忙解釋道:“陳媽媽當時把靜月堂裡服侍的都打發到了別處。那些媽媽們好說,多半是被支使著幹什麼事去了,我有點擔心寒煙和綠萼……”
他微微頜首,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對了,我見到令堂了。”打斷了她的話,從衣袖裡掏出個用帕子包著的物件,“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
傅庭筠狐疑地接過來開啟。
是枚一點油的銀鐲子。
這種銀鐲子,最是平常普通,華陰城滿大街都賣的是這種銀鐲子。要說母親讓他帶給她的這枚銀鐲子有什麼不同的,那就是在那一點油的地方刻著個玉蘭花,旁人看了,只覺得是為了區別的記號罷了,看在她眼裡,卻心神俱亂。
這是母親為她出嫁特意到西安府的銀樓訂做的。
裡面是空心的,開啟的機關就在那一點油上。
母親把銀鐲子放進她的鏡奩時曾悄悄對她說過,有什麼要緊的體己之物,就放在這裡面,別人決計想不到。
她顧不得他在場,擰開了銀鐲子。
裡面放著兩張一千兩的銀票。
蓋的是寶慶銀樓的戳。
寶慶銀樓認票不認人,可在南北二十七家分店隨時立兌。
彼時西安府最好的良田不過八兩銀子一畝。
為什麼要給她這麼多銀子?
母親是什麼意思?
銀票在傅庭筠的手裡瑟瑟發抖。
他看著,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張與傅庭筠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
“恩公,求您救救我的女兒!”如豆的燈光下,婦人也如她般瑟瑟發抖,眼中盛滿了淚水地哀求他,“我來生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恩情。”她說著,把身上的珠玉全卸了下來往他手裡塞,“今生給恩人立長牌,祈求恩公長命百歲,福祿雙全,子嗣葳蕤……”看見他毫不客氣地把那些珠玉都裝在了懷裡,婦人自嘲地苦笑——這些東西價值千金,足以讓一個普通人買田置房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女兒是失去了家族的庇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