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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筠對這些全然不知,她一路上都在想著果慧師傅的話。
難道他真是流民?
可看著不像啊!
先不說他身手了得,就看他只用半天的工夫便能探聽到那麼多的事,而且條理清楚、主次分明,已讓人側目。又能在大白天的帶著十幾人悄無聲息地進了碧雲庵,有驚無險地把糧食運出去……這等的本事,怎麼就保不住家業做了流民的呢?
他肯定也不是被通緝的江洋大盜或是行兇鄉里揹負人命的逃犯。江洋大盜或逃犯通常都是孤身一人,看見細軟捲了就跑,哪裡敢在一個地方多做停留。他身邊不僅有為數眾多的同伴,而且幾次進出她的內室,對她鏡奩裡的首飾都視而不見,還知道為受傷的同伴延藥。
他也不是獵戶。獵戶住在山裡,進入山林如入平川,反而不適應城鎮的喧囂。他能識字認圖,不過看了一眼她那幅非常簡陋的佈局圖就能順利地進入傅家,這決非等閒之輩能做到。
好在他沒有仗勢行兇,傷了撞破他們行蹤的果智師傅。
想到這裡,她的腳步一滯。
當初,他也只是把她給掐暈了。
就像對待果智一樣,並沒有要她們的性命!
或者,他是故意的!
念頭一起,就抑制不住心潮的起伏。
所以他把她放到了後院的老槐樹下。一來可以遮陰,免得把她給曬病了;二來她醒來就算是高聲疾呼也驚動不了庵裡的人,為他離開拖延時間!
一定是這樣的!
傅庭筠握緊了拳頭。
要不然,以他的身手,十個她也早被他收拾了。
然後想到他一諾千金,明知是一趟渾水、事情棘手,還是義無反顧地幫她去送信……她就很想見到他,問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落魄到此?有什麼她可以幫忙的?別的不敢說,他幫了她這麼大的忙,讓母親多拿些銀兩出來答謝他總是能做到的。
哎呀……她還沒請教他怎麼稱呼呢!
傅庭筠微微臉紅。
“九小姐,”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綠萼喊住了她,“我們往哪走?”
傅庭筠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站在大雄寶殿旁。
午後的陽光灼熱而明亮,殿旁兩株老銀杏樹冠如傘,遮出一片濃蔭之地,光看著也生出幾分清涼之意。
“你回屋去照顧寒煙吧!”她頓覺身心輕鬆,“我回屋歇會。你晚膳後過來服侍我洗漱即可。”
綠萼不肯,絮叨著“這怎麼行”之類的話,傅庭筠也懶得和她多說了,轉上了去靜月堂的青石甬道。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太過驚竦,以至於她看見他就害怕,只盼著能離他越遠越好,最好從此都不要再見面,哪裡會想知道他怎麼稱呼。
小時候,母親曾給她講蘇洵二十七歲才開始發奮讀書,最後中了進士的故事。
她從現在開始改變,也不算遲吧!
傅庭筠嘴角噙笑,進了內室。
屋外烈日似火,屋內悄然幽靜,身上的燥熱很快就褪去,心也靜下來。
“你幫我磨墨吧!”往日這個時候,她都在做針紉,現在無針紉可做,不如練字吧!說起來,自從她到碧雲庵後就沒有再練過字了。
這練字要每日不輟才能有所收穫。
綠萼應聲拿了水盂去盛了水進來。
柔軟的筆尖落於紙上,傅庭筠漸漸沉浸在了練字的快樂中。
※※※※※
次日午膳後,傅庭筠把綠萼打發走了,關了窗欞,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悶熱的屋子裡翻著《雜項》。
有陳媽媽來叩門:“九小姐,奴婢有事稟告!”
傅庭筠去開了門。
大熱天的,陳媽媽穿了件白色的立領棉衫,黑色的鑲青蓮色蓮花紋的褙子,立領的棉衫白色琵琶扣扣得整整齊齊,顯得有些肅穆。
她身後還帶著樊媽媽和另一個姓孫的媽媽。兩人的身體都非常的粗壯,穿了靚青色左衽棉紗襦衫,像兩扇門板,擋在內室的門口。其中樊媽媽手裡還捧著個紅漆的竹子食盒。
傅庭筠心中暗暗奇怪,轉身坐在了書案前的太師椅上。
“九小姐在忙些什麼?”陳媽媽問著話,卻沒有像往常那裡站在她的面前,而是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看見窗欞緊閉的時候,她顯得有些意外。
傅庭筠覺得沒必要和陳媽媽客氣,開門見山地問她:“陳媽媽有什麼事?”
陳媽媽沒有做聲,沉默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