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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背心微微發燙。
浪費了數日,不過走了百里。
眼前出現了村莊的輪廓。
他策馬馳近,身後的迦夜被擋住看不見景象,突然開口。
“前方有血腥氣。”
飄來的風中挾著濃重的血腥,村子空前的寂靜,他一手執劍,小心的驅近。
一具具倒伏的人體橫七豎八,在屋內,窗沿,井邊,大路………放眼望去,竟無一個活人。
鮮血乾涸成紫黑色,殘破的幌子在風中飄蕩。焚燒過後的村莊滿目瘡痍,歷歷死者相摞。
粗劣的衣料,恐懼的神情,普通的村民遇襲時的倉惶顯而易見,隨處可見婦女被撕開衣服□後的慘景,巨大而翻裂的創口昭示出無情的屠殺。
默默牽馬走在遍地狼籍中,腳下踢到了一面軟軟的戰旗。姑墨國的標誌赫然入目,火焰般炙痛了雙眼。
龜茲邊境的小村落,不可避免的被戰事牽累。在姑默大軍未曾後撤的時期,這裡成為了劫掠物件之一。
迦夜的臉很白,沒有一絲表情,黑瞳如墨一般深晦。
是他們挑起的戰爭,他們的罪。
無法迴避的罪衍□裸的呈現。
不容逃遁。
死一般的寂靜,唯有身畔的駿馬哧哧呼氣。
村落的正中是屠殺最集中的地方。
一個十餘歲的孩子跪在屍體堆中僵硬如石。呼吸仍在,痴呆若木偶,被慘劇嚇得神智崩潰。這張臉曾經羞怯的笑,遞過麵餅和肉乾,樸實的退回多餘的銀子。
整個村子,唯一剩下的人。怕也活不了多久。
看了一眼他做出判斷。這類喪失神智的人在戰奴營並不罕見,瞬間刺激過大,很難回覆正常,多發生在初入營的新人身上。
迦夜從身邊走過,一步步接近那個木立不動的孩子。
他的心一緊,劇烈的跳起來,待要脫口讓她止步,已經來不及。
一隻小小的,白生生的手舉起來。
矇住了孩子的眼睛。
靜得令人窒息的村莊,忽然有歌聲響起。
清越的歌聲穿透了一切。
如泉水漱過玉石,在山林草澤奔流;如枯骨下長滿了芳草,開出了搖曳的春花;如雲開霧散,雨過天青;如冰消雪融,大地重歸;如藤曼蜿延,援引向上,綻出新生的嫩芽。如世間一切不可言說,無可挽回的事物消逝輪迴,生生不息。
道盡了生之歡悅,死之靜穆。
安撫著亡者的靈魂,平復著生者的哀悽。
奇異的曲調,陌生的歌謠,聽不懂字句,卻溫暖得讓人落淚。
歌聲在廢墟中迴盪,散播四方。
許久,低低的啜泣響起,漸漸大起來。
痴立的孩子號啕痛哭,大滴大滴的眼淚自迦夜的掌中淌下,滾落塵埃。傾盡了所有痛苦,從混沌無覺中復甦。
從未聽過迦夜唱歌。可當她合上雙眼,歌聲便如洗淨靈魂的素手撫過心頭。
長睫微闔,眉目低垂。黑髮披落雙頰,蒼白的素顏靜如祭者。
他愣愣的望著她,中止了一切思維。
歌聲持續了很久,直到哭聲逐漸低落。
迦夜睜開眼,幽黑的眸子望向他的身後。
一列剽悍的戰隊不知何時出現,馬上計程車兵呆呆的看著兩人。領頭的青年英挺銳氣,一身甲冑,極是眼熟,驚異的目光不曾離開過迦夜。
他悄悄握住劍柄。
龜茲騎兵的盔甲鋥亮,在日影中不容錯辯。
放開了捂在孩子眼上的手,迦夜默默的看了片刻,轉身離開了屍骸狼籍的村莊。多數人的視線仍在跟著她,有三兩個人下馬檢視著孩子的情況,他在遠處回望,無形的鬆了口氣。
蜚語
離開了村莊,迦夜一直沉默。
唯一倖存的孩子,交到了同族人手中,應該無恙。
那一村人,與被他們親手所殺並無二致。
紙上籌劃,精密計量,現實中化為鮮活的人命,毀滅的村落。
假如他們不曾干預,相似的場景或許會出現在姑墨。赤朮同樣不會對敵人有任何憐憫。但這樣的理由,無法自贖。
只為了冰冷的利益,讓無辜者鮮血橫流。
他想在惡魔掌中生存下來,卻讓自己也變成了惡魔。
日夜兼程的踏入龜茲,自鄙自厭的感覺揮之不去,充斥著每一根神經。
迦夜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