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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對的神色平淡,不親不疏,也從不言及工作之外,彷彿對著一個陌生人。
她在想什麼?
過於倚重一箇中原人所帶來的隱憂?
對他過度追索衍生的厭煩?
還是忽然而生的猜忌疑慮?
他越來越多的去媚園清嘉閣。
對著那張相似的面孔出神,在清揚的琴聲中飲下一杯又一杯烈酒。聽著江南小令,和著溫言細語的笑謔暫圖一醉。
煙容是個性情溫柔的女子。極解人意,從不多問。
即使他每每僅是閒談,毫無半分親暱的舉動,她也全不在意。
眉目分明,不笑的時候略帶三分冷意,展顏時又楚楚動人,風姿無限,彷彿可以窺見另一個人。
所不同的是,那個人從不曾真心笑過,真實的表情都極少顯露。
密密層層的面具下,千迴百折的心事幾許。
無人知曉。
回到水殿,六翼都聚在一處低議,見他回來俱是眼睛一亮。
“老大!”碧隼迎上來,“你可回來了。”
“什麼事。”
眾人七嘴八舌。
“雪使關在房中一整日都沒出來。”
“依例的夜宴時辰已近,再不去怕是要誤時了。”
“赤雕去催,被雪使打了出來。”銀鵠拖過赤雕,額角上的淤痕赫然分明。
“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可一年一度的夜宴也容不得怠慢,誤了時辰也會受責。”
“天知道她今天是怎麼了。”
“莫非是女人都有的情緒化的幾天?”
“你還真敢說。”
打斷少年們的越扯越遠,他開口詢問。
“有沒有人知道原因?”迦夜不是放縱情緒的人,鮮少失常,他心下納罕。
眾人面面相覷,藍鴞略為猶豫。
“早上教王遣人送來了賞賜,說是供雪使在夜宴中佩用,若說有什麼不尋常的就只有這個了。”
教王賞賜,原屬常見之事,怎會………
“什麼樣的賞賜?”
“不知道,是一個檀木箱子。”碧隼比了比大小。
“老大去看看吧,好歹我們也能有個底。”六雙眼晴眼巴巴的看著他。
在門外遲疑了半晌。
敲了半天,毫無動靜,他硬著頭皮推開門。
一隻汝窯青釉三足筆洗破空飛來,險些命中,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抄住。大概理解了赤雕頭上的青痕來處。以迦夜的手法,促不及防下受傷不足為奇。
門推開得很困難。
整牆的書架倒在地上,各類典籍散落一室,凌亂不堪,裝飾的玉器珍玩破碎了不少,一地狼籍,如被洗劫過後。
迦夜坐在一堆雜物中抱膝發呆,足邊一隻漆光鑑人的木箱半開箱蓋,看不清是什麼事物。
“迦夜?”
等了許久,才聽見毫無情緒的聲音。
“什麼事。”
“你………”屋子內的情況比所預料的更嚴重,一時語塞。瞥見她的腳邊。“教王賜了什麼?”
迦夜冷笑一聲,踢翻了箱子。
一襲精緻的女服和著整套綠寶石首飾滾落出來,在暗室閃閃生輝。
上好的冰蠶絲在手心微微沁涼,絲滑而柔軟。
綠寶石剔透青亮,在金銀絲的鑲嵌下華貴典雅,寶光流轉,一望即知是珍罕的上品,戒指,手鐲,臂鐲,項鍊,耳飾,額飾,腰飾種種齊全,價值足可敵國。
教王賞賜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驚疑不定,迦夜默不作聲,蒼白的臉木無表情,黑眸隱隱有種孤絕的狠厲。
“會不會是司禮弄錯了。”例來所賜不過是金珠古董珍玩,未有如此物品,其中蘊含的曲意……他不願深想。
迦夜動了動,改為盤腿而坐,指際拈起一條流光燦爛的項鍊,眉眼皆碧。
“八年前的夜宴,教王下賜錦衣玉釧予緋欽,三日後召她入殿內侍寢。”
“六年前的夜宴,教王賜華服珠玉予紫夙,當夜留於內殿承歡。”
“今天輪到我,可真是大方,這比她們所得的猶要優厚許多。”黑眸映著碧光,幽幽冷冷,彷彿說的不是自己。“也難怪,當日不過是小小七殺,今日是四使之一,無怪雲泥有別。”
話音入耳,如遇寒冰,他退了一步,腳下踩到破裂的玉瓶咯嚓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