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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定默然許久,再露不出那樣掩蓋了二十餘年的笑意。低頭看著她,說道,“我爹的一生都交給了大殷,寧可忍受一世罵名,也不願讓它動盪半分,我又豈敢毀了它,愧對我九泉之下的父親。可我不會留在這,我做不到像我爹那樣。”
柳雁聽出話裡悲涼和堅定,低聲,“蘇哥哥保重,哪怕是在大楊,也要好好活下去。將兩國交好的情誼,再延續五十年。讓蘇伯伯在九泉之下,安心長眠。”
他和宋晴一樣,因大殷皇帝而毀了一半前程,可他走的路,卻和宋晴完全不同。
這點,柳雁敬佩他。
蘇定怕再留,就忍不住又說一回當初歡喜她的話,笑道,“我得回去收拾行囊準備明日離開了,你先走吧,免得讓人瞧見我們一起出去。”
柳雁點點頭,下了石階,又轉身說道,“蘇哥哥,找個好姑娘成家吧。”
蘇定年少有疾她知道,雖然一直不知到底是什麼病,可那蒼白麵色,如今也還沒變。她總覺得,等他有家了,有了牽掛,有了重新要守護的人,便能活得更好,也更捨不得離去。所以她希望他成家,絕非是因為只是想讓他忘了自己。
“定會找個溫柔可人又貌美如花的姑娘。”蘇定如此說道。
柳雁微點了頭,又看了他一眼,這才走。從巷子出來,雨還未停歇。她忽然想起來,蘇定手中的那把百鳥歸林傘好似很眼熟,可已記不清是在哪裡見過。
翌日,蘇定和大楊國使臣一起離開,離開了這無法落葉歸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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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年,那已停了幾日的雨,又開始淅瀝。
柳雁半夜被驚醒,頗為不悅,披了衣裳去關窗。走到窗邊,才從廊道懸掛的燈籠映照下看清那不是雨,而是撲簌直飛的雨。她愣了小片刻,便趴在窗邊看了起來。看了許久,眼已快要睜不開才回去睡下。
等清晨管嬤嬤進來,聽見柳雁嗓音不對,瞅著她說道,“定是昨夜下雪起來瞧看了。”
柳雁笑笑,“還是嬤嬤懂我。”
“嬤嬤才不願懂這事,真不讓人安心。”管嬤嬤說教著,又道,“再過兩日就要為人丨妻了,可不能再這樣像個小姑娘。”
柳定義已歸,她的婚事也定在了臘月二十八,今年的團年飯也得在齊家吃了,這個家將變成孃家,回家得說回孃家……真是怎麼想怎麼不捨得。
因忙活婚事,大理寺那邊年後再回去,她便一邊養傷一邊安心待嫁。
去跟祖母請安時,她竟是清醒了,拉著柳雁的手囑咐她婦德婦功都要做好,不要讓人笑話國公府的姑娘。柳雁一一答著事,用過早飯後,柳定義叫她去了書房,說些叮囑的話,末了又道,“為人媳婦,委屈是少不得要受的。可若是太受氣,倒也不是不可說。”
柳雁詫異父親竟說這樣關切的話,真教她好不意外,笑笑說道,“齊叔叔和齊哥哥不會薄待我的,爹爹放心吧。”
柳定義點了頭,瞧著女兒已出落得娉婷大方,十分欣慰。一會李墨荷來尋,笑道,“我說你去了哪,跟娘回房,有話要同你說。”
柳雁不知何事,跟她進了房裡,見房裡一個下人也沒,頗為好奇。一會才明白過來,這是要說些洞房時的事哩,當年宋宋可拉著她偷偷說過這些的。果不其然,一會就見母親從一個上鎖的箱子拿出了不得了的小圖冊。即便是知道,還是羞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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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大殷順昌元年第一個女狀元,大理寺女官風光出嫁。
冬雪未停,傲骨錚錚的臘梅雪中怒放,散落地上紅妝,一時皇城似十里飛紅飄香,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