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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很大,她握不住他四根手指,只能抓著他的拇指,他則會用剩下的手指包裹住她整隻手,完全的,緊緊的。
夏日悶蒸,他的手心卻始終乾燥,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合的,沉穩而令人安心的力量。
有他牽著,再陡的坡,艾松雪也未覺心驚,只是心跳時不時會漏上一拍。
連下了好幾個陡坡,再穿過幾條林間小道,終於到了石橋前。
從竹林裡穿出來,艾松雪看到前面不遠處的石橋,也看到石橋前的一條路。
“還有別的路,幹嘛走這條?”
說著,她抬手摘下頭髮上剛剛在林子裡掛上的枯草。
“近。”
“能有多近?”
她沒覺得多近,這不也走了挺久。
陳安風微揚下巴指向那條路,“那條路起碼要走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
艾松雪不說話了。
陳安風斂眸,瞥見她頭髮上還掛著根枯草,徑自伸手想去幫她弄掉,他剛捏住那根枯草的一端,艾松雪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枯草勾住了她頭髮,扯得她吃痛的叫了一聲,趕緊退回來。
“別動。”
艾松雪不明所以,“你扯我頭髮幹嘛?”
“你頭髮上還有根草,勾住你頭髮了。”
“哦……”
艾松雪站好,沒再動。
取下那根雜草,陳安風沒用多久,順著雜草一起到他手上的,還有兩縷她的頭髮。
她的頭髮很細,很長,足夠在手指上繞很多圈。
“行了。”
他扔掉枯草,纏繞在指尖的髮絲並未隨之掉落。
“謝了。”
艾松雪捋了下頭髮,朝橋上走去。
這座橋遠看很簡樸,艾松雪走近才發現上面有很精美的雕刻,刻的正是眼前的山巒、翠林與飛鳥,像一副寫意的古畫。
而畫上不僅僅是此間的景,還有站在景中的一個人。
在那寥寥幾筆勾勒出神態的綽約人影上,刻著一句詩——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艾松雪笑了聲。
還是那個年代的文化人會搞情調。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嗎?”她問身後的陳安風。
陳安風靠在橋的另一邊,“你不是說了,這是你外公為你外婆修的。”
“有一種說法,人死後既不會上天堂也不會下地獄,會繼續遊蕩在這人世間,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外公一定會到這裡來,所以我來替我外婆帶句話。”
陳安風似乎不以為然,“如果這種說法是真的,那你外公不應該是就守在你外婆身邊嗎?”
艾松雪搖頭,“我還聽過一種說法,死去的親人不來你夢裡,或者很少來你夢裡,是因為其界有規定,不可以沒有原因地靠近在世的親人,如果靠近會在讓在世的親人磁場受到干擾,容易生病,他不來你夢裡,是因為他過得很好,他不來打擾你,是為了讓你好好活著[1]。”
“而且。”艾松雪回頭瞥向陳安風,“鬼魂都是夜裡才能出現,我外婆是白天離開陵川的,外公怎麼知道她去了哪兒。”
陳安風先是微一挑眉,然後笑了。
“是這個道理。”
見他笑,艾松雪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陳安風沒有因為她的注視而收起眼底的笑,就那樣任笑意蔓延,也不挪開與她對視的眼。
艾松雪收回視線時,他唇角還微揚著。
石橋外是一條不算窄的泥路,地上有石子,還有被碾進泥裡的碎瓦片。艾松雪走過去,蹲下,拂開路旁的雜草叢,在裡面找到一片散落的瓦片。
艾松雪撿起瓦片來到橋中間,彎下腰,將手伸到橋身的外側,一手扶著橋欄,一手拿瓦片在橋上刻字。
在這個部位刻字,既不會破壞精美的雕刻,從橋上路過的人也看不到,她刻在凹面,刻得還淺,從不遠處看依舊不容易看見,能看見的,或許只有她與她已然離世的外公。
陳安風原以為她是要對著橋說出她外婆讓她帶的話,沒想到竟用的是這樣的方式,不過並不難理解,她剛說了,鬼魂都是夜裡才出現,現在是白天,她說了她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