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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楠一直覺得,小說裡這種橋段實在是不至於的,可當這個時候,顧辰西的話自然地脫口而出的時候,她是真的想說,我跟你一起去,以後到哪,我都跟你一起。後來夏楠有一次聽到一首歌,女歌手溫婉的嗓音這樣唱著:“跟他走吧,管他去哪兒呢。”她卻真切地想起了,這天顧辰西說話的樣子。
夏楠的舅舅尤潤之,和她的父親夏澤淳一樣,是新中國最早的一批大學生,說起來,夏楠的父母能相識相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尤潤之。
當年的夏澤淳在設計上很有天賦,被名師看重收在門下,而尤潤之則是系出名門,在音樂上的天賦和造詣更不必說。兩人在一次很偶然的大學生文化交流會上相識,雖然是不同專業不同地方的人,但卻覺相逢狠晚,往來密切,後來夏澤淳和尤幸之之間的事就變得很是順水推舟。尤潤之到最後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反對妹妹和夏澤淳這樣的人家來往的,只是為時已晚,妹妹有自己的愛情追求,父親有自己堅持了一輩子的清高節操,他兩邊為難下,便選擇了出國深造。
後來在國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和他一樣是在國外留學的中國留學生,之後便長年定居在歐洲,八十年代後期又把父母接到國外,當時他還設法打聽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近況,知道她在夏家過得很不錯,夏澤淳的仕途也一帆風順,還有了個小女兒,他收到過妹妹給她寄來的小外甥女的照片,也把自己女兒的照片照著地址寄了過去。十多年時間,只有少得又少的幾次信件往來,那個年代不比現在,國內外聯絡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到後來聯絡就越來越少了,甚至讓他錯過了六年前夏家的變故,讓她們母女倆受了這麼多苦。直到尤家的老先生和老太太雙雙去世後,他有意想回國和國內的親人聯絡,才發現竟出了這樣的大事。半年前女兒尤心回國,才又陸續帶來了一點母女倆的訊息。
對於妹妹尤幸之,他這個做哥哥的一直是內疚的,都說長兄如父,他卻在她一次次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能站在她身邊。落葉歸根,人老便會思親,妻子也很支援他回國發展,而且女兒也已經在國內成家,這次回來,他是說什麼都要見見這兩母女的,聽尤心說起夏楠這兩年的經歷,她才多大年紀,好象把人家姑娘一世裡要受的罪都給受了,他這個做舅舅的是怎麼都覺得心疼啊。
下了飛機,從出口往外走,遠遠地便看到女兒的身影,正伸長了手臂向他招手,這次她媽媽沒有一起回來,是為了幫忙交接在歐洲的一些事務,等一切辦妥,他們一家就可以在國內團聚了。
雖已是花甲之年,但今天的尤潤之顯得有些興奮,似乎當腳一沾上中國的土地,連呼吸都變得熱切起來,長年旅居國外的華人一見到首都機場,總會有這麼一種全身都沸騰起來的熱切。這樣的興奮卻在他看到站在尤心邊上的女孩時被生生地遏止住了,她是夏楠,他一眼便能認出她,也許這就是血緣吧!她的臉上依稀還能看出小時候的樣子,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似淡然,卻隱著一股要命的倔強,跟他妹妹一模一樣。
“舅舅。”還是夏楠先開口叫了他,這聲舅舅直直地叫到人心裡去。
“夏楠啊……”才說了幾個字,尤潤之的聲音便哽住了,過了許久才伸手摸摸她腦袋,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的樣子,最終卻只說了幾聲,“乖,乖。”
在尤潤之的堅持下,尤心把車直接開去了軍區總院,她看出她父親的緊張,多年未見的妹妹,如今卻重病在身, 可能連他這個最親的哥哥都不認得了,這會是個怎樣的重逢場面啊,誰都不敢想象。
他們進病房的時候,尤幸之正睡著,在北京的這段時間她的病情很穩定,醒著的時間也正在恢復加長,夏楠不厭其煩地向舅舅解釋著母親現在的狀況。這個在數萬人音樂廳演奏鋼琴曲都能坦然接受觀眾如雷般掌聲的著名音樂家,卻在這一刻,淚眼婆娑,隔著玻璃看著裡面的妹妹,什麼話都說不出,只一個勁地掏出隨身帶著的白色手絹,暗暗地抹眼淚。
這場重逢很安靜,但再大的安靜,也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有些瘡口是不能掀開的,埋下的種子總會發芽,人也總會被鬼使神差驅使,在還沒有失去更多之前,總會想向別人討回之前所擁有的。
夏楠有時候會想,是不是那天親眼看到舅舅見到媽媽時的場景,那種沒有聲音的默片裡才會出現的場景,才讓她萌生了那樣的念頭?讓她忘了老校長教給她的那四個字,多年前,雍和宮的老僧人也曾告戒過她,可她卻一次次都學不會,學不乖。
第五十一章原來,一切都不曾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