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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法院大門要先登記:姓名,性別,職務,電話,文化程度,工作單位,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碼……武松不厭其煩,一項項認真填寫。填寫到“要見何人”一欄時,武松拿不定主意,法院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不知道“要見何人”負責登記的老同志扶扶老花眼鏡,不耐煩地說:“連要見何人都不知道,你登什麼記?這不是糊弄人嗎。”
武松急中生智,大聲說:“誰說我不知道要見何人?我要見你們院長。”
一聽說要見院長,老同志閉嘴了,人家是來找領導的,看樣子也是個頭頭,趕緊亮綠燈,像忽如其來的一陣春風,吹開了老同志臉上的朵朵桃花。法院院長是個女的,說起來武松也認識,從美國剛回清河市的時候,市委書記來賓館接見他,當時提包包的有個女秘書,姓郝,叫郝小麗,才半年功夫不到,郝小麗榮升了,如今是清河市人民法院院長。武松在會客室等了十五分鐘,郝院長終於露面:“是武同志呀,你也來打官司?”
上任沒幾天,郝小麗已經很會打官腔。武松心中暗想,還是給領導提包包好,靠領導近些,更能充分享受到組織的溫暖,這就像百米賽跑,靠領導近些的人起跑線劃在五十米處,有的乾脆就劃在八十米、九十米處,跑那麼幾步就到達目的地了。正胡亂想著,郝院長叫秘書泡茶端上來了,是個男秘書,這多少使武松想到鴨公。這種思想情緒是不健康的,怎麼能對革命領導胡亂猜疑?武松趕緊作自我批評,講政治,講正氣,講學習。郝院長打斷他的思路,和顏悅色地問:“武同志你狀告誰?”
武松說:“我狀告西門慶,他開車撞死了我哥哥武大郎。”
郝院長偏著頭沉思一會,疑惑地問:“這個案子?我們好象已作過罰款處理。”
武松說:“處理是處理了,可我有新線索,開車撞死我哥的那個西門慶,他同我嫂嫂潘金蓮通姦,我懷疑那兩個姦夫淫婦合夥謀害了我哥。”
郝院長說:“武同志,法律講究重證據,在這裡不要隨便亂說。”
武松一甩頭髮,喝口茶水冷靜一下,然後把從鄆哥兒那裡得到的情報一五一十述說了一遍,結束時發表了個嚴正宣告:“據可靠訊息,我哥死後,西門慶公開同潘金蓮廝混在一起,經常有人見他們成雙成對出入歌舞廳、卡拉ok包房。西門慶是開車撞死我哥的仇人,按理說我嫂嫂潘金蓮對他應該恨之入骨的,可是她非但不恨,反而親熱得賽過一家人,請郝院長明鑑,利用法律的手段為武松為主。”
郝院長白嫩的手往下做個按壓動作,示意武松不要太激動,在公堂上應該肅靜,她把桌上的電話拉過來,撥了個號碼,不一會兒從外邊進來一個人。此人叫李萬傳,是法院裡的一個紀委幹部,除日常工作,他還經常搞點第二職業,幫人打打官司啦,給人通風報個信啦,督促欠款單位還清欠款啦,諸如此類,樣樣都搶著做。當然做那些事是有條件的,四個字:有償服務。因為李萬傳同志外快嫌得多,周圍的幹部群眾給他取了個渾名,叫“李外賺”李外賺點頭哈腰,在比自己小十幾歲的領導面前裝孫子,臉皮比樹皮還厚。郝院長說:“外賺,你去查查武大郎那個案子有沒有漏判誤判的地方。”
李外賺說:“那個案子已經結了,是過失傷害,不是有意的。”
郝院長說:“你再查查原始資料,給武同志作個詳細解釋,這位武同志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市委書記曾經親自接見過他呢。”
聽郝院長這麼說,李外賺不由朝武松臉上多瞅了幾眼,爽朗地回答道:“是,領導的指示一定照辦。”
李外賺走後,法院院長郝小麗攤開雙手,聳聳肩膀,做了個外國佬經常做的洋姿勢,像是說哈嘍,也像是表示無能為力:“對不起,武同志,我要趕客了,為提高工作效率,辦公室不得留客人閒談,這是我定的規矩,自己不能帶頭違反。”
武松站起身說:“這個我知道,政府公務員都是很講究工作效率的,誰說‘一杯茶一盒煙一張報紙泡一天’?完全是汙辱公務員形象嘛。”
說著要告辭,臨走時問:“什麼時候聽訊息?”
郝院長說:“三天之後。”
轉眼間三天過去,武松再來法院,看門的老同志認識了他,知道人家是來找領導的,便沒要他登記,小小地開了個後門。武松走到郝院長辦公室,郝院長讓他坐下,滿臉嚴肅地說道:“這個案子我派人調查了,結論是不得翻案。”
武松說:“人民法院應該為民作主呀。”
郝院長說:“當然為人民作主,可是這案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