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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到底年輕,又睡一覺之後,傍晚醒來時,席臨川覺得周身都輕鬆了些。
思緒也不再繃得那麼緊,他側頭看看伏在榻邊小睡的紅衣……
她還真一直沒走。
在他睡覺前探進被中的手仍還在他手裡,只是因熟睡而失了力氣,席臨川便也只好維持著紋絲不動,不想反把她吵醒。
如此靜靜過了兩刻,忽聞外面守著的婢女齊聲問安,紅衣才猛地醒了過來。
二人同時一鬆手,待得鄭啟進入房中時,已經是一個在榻上安安穩穩躺著、一個在旁邊規規矩矩坐著的樣子。
鄭啟的目光一掃席臨川:“怎麼樣了?”
席臨川略一頷首,答說:“還好。外面……”
“暫未傳到軍中。你既醒了,傳出去也無礙了。”他一壁說著一壁也坐下來,又道,“今日眾人如常圍獵去了,沒有多提你的事。”
席臨川點點頭,看向他:“兇手……”
“背後是赫契王廷,禁軍都尉府審出來了。”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是銀質的,像一枚菱角,中間鑲著一顆寶石,“你之前畫了圖送到我府上讓我暗查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席臨川定睛一看便點了頭:“是。舅舅查到了?”
鄭啟長聲一嘆。
“怎麼了?”他問道。鄭啟的反應讓他心裡發怵,禁不住地胡亂猜測起來。
鄭啟未言,只側首睇了紅衣一眼,紅衣當即會意,立刻起身施禮告退,不擾他們談論政事。
“這是驚蟄送來的。”鄭啟一語將席臨川驚住:“您是說……”
“他已順利進了王廷。”鄭啟淡聲道,“這是赫契王族已婚女子慣用的額飾,汗王閼氏鑲月長石、汗王側妃鑲紅寶石,王子正妃鑲藍寶石,另有訂婚而未嫁者,鑲黃寶石。也還有其他樣式的,依級別定。”
席臨川聽得一陣驚意。他記得很清楚,上次淮鄉樓出事時,他偶然見到的那枚是鑲黃寶石的。
“那聿鄲是……”他抽著涼氣道,“赫契王子?”
鄭啟神色更沉,糾正道:“王儲。”
房內頓時死寂。
席臨川愕然望著鄭啟,滿是不可置信。須臾,他掙扎道:“我暗查過……”
“但王廷準備得周全。”鄭啟平靜介面,又說,“若非驚蟄此番親眼見到,連他都不知。”
而驚蟄一直以來知道那麼多事情。
他是以叛逃名義潛入赫契王廷的大夏細作,但在赫契王廷眼裡,他卻是五年前便已歸順了赫契,這五年在大夏才是當細作,目下只是被大夏查出了眉目、不得不“返回”赫契而已。
若連他都不知道……
讓王儲來做這種事,赫契人也真是豁得出去。
“從你第一次上戰場之前兩個月開始,聿鄲接觸了不少大夏的貴族世家。”鄭啟神色黯淡,一嘆又道,“暗中更不知做了多少安排、又有多少府邸裡潛入了赫契人的眼線。”
席臨川渾身木然,這感覺,分明就是被一巴掌狠抽在臉上。
十足的侮辱意味。
他復又深吸一口氣,闔目啞笑:“陛下怎麼說?”
鄭啟沉默少頃:“我來此是想問你,是否現在稟陛下。”
“舅舅?”席臨川一愣,復睜眼看向他,見了他面上的擔憂,旋即瞭然。
自己已是大夏軍隊的最高統帥,驀然讓皇帝得知他與赫契王儲見過多次、卻仍舊讓對方順利地回了赫契,又或是讓皇帝直接懷疑他與赫契王儲私交甚篤……
那將是滅頂之災。
“雖說法不責眾,但只怕陛下更明白丟卒保車的意思。”鄭啟平穩地說著,又一聲沉嘆,“我在朝多年,清楚陛下的秉性。他不會讓有通敵之嫌的人繼續執掌兵權,甚至不會留你的命。”
皇帝若因此要殺他,實在太正常了。無論君臣間如何親厚,都沒有那個將領會重要到能與江山社稷的安穩相提並論。
席臨川自知其中輕重,靜思片刻,只問:“可會牽涉舅舅麼?”
鄭啟搖頭:“我沒有私下見過聿鄲。”
席臨川點點頭,緩緩道:“那……若是我自己做主便可,舅舅就稟了陛下吧。”
“臨川!”鄭啟一急,當即欲勸他先莫做決定,興許還有別的法子,他虛弱的目光卻十分堅定:“一刻都不要等。”
“你想清楚。”
“很清楚。赫契安□□來的人,必須拔出去。”席臨川頷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