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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次下棋,他都大叫大嚷,這次也不例外。伯爵夫人不論是從她自己臥室,還是從瑪德萊娜的臥室,都能聽見丈夫的聲音。
“您這是濫用主人的權利。”她回到客廳,對伯爵說道。
我驚愕地看著她,對她那嚴厲態度很不習慣。若是在過去,她一定會設法使我免遭伯爵的虐待;從前,她喜歡看到我因為愛她而分擔她的痛苦,堅忍地承受那些痛苦。
“若是還能聽見您喃喃地說:‘可憐的寶貝!可憐的寶貝!’我甘願獻出我的生命。”我附耳對她說。
她憶起我所暗指的那一時刻,不禁垂下眼瞼;她的目光從底下溜向我,一個女子看到對方喜愛她的最細微的心聲,勝過另一所愛的最甜美的情趣,就會有那種喜悅的目光。於是,就像每次受到這種虐待一樣,我自覺被理解,也就原諒了她。伯爵輸了,他聲稱身體疲倦,至此罷手。我們等馬車的工夫,便圍著草坪散步。等伯爵一離開,我就樂不可支,喜形於色;伯爵夫人不免驚奇,眼神疑惑地打量我。
“亨利埃特還存在,”我對她說,“她還一直愛著我呢;您傷害我,顯然是想搗碎我的心;不過,我仍然能夠成為幸福的人。”
“這個女人也只剩下殘肢斷臂了,”她驚恐地說,“而此刻您又把殘肢斷臂帶走了。天主保佑!我應該受難,是天主給我勇氣經受磨難。不錯,我還是非常愛您;我險些失足,是那位英國女郎為我照亮了一個深淵。”
這時,我們登上了馬車,車伕請示去哪兒。
“走林蔭路,上希農大道,再從查理曼荒原和薩榭鄉路返回。”
“今天星期幾?”我未免過分著急地問道。
“星期六。”
“千萬別去哪兒,夫人,星期六晚上,一路上全是去圖爾的禽蛋商販,我們要同他們的大車相遇的。”
“照我吩咐的走吧。”伯爵夫人看著車伕,又說道。
我們太熟悉彼此說話的聲調了,無論怎樣變化無窮,也掩飾不住我們感情的細微波動。亨利埃特已經完全明白了。
“你們選擇今天夜晚的時候,並沒有考慮什麼禽蛋商販吧,”她口氣略微譏諷地問,“杜德萊夫人在圖爾呢。不要說謊了,她就在附近等您呢。什麼今天星期幾,什麼禽蛋商販!什麼大車!”她又說道。“從前我們出去的時候,您可曾有過這類顧慮嗎?”
“這表明我來到葫蘆鍾堡,就把一切置於腦後了。”我老老實實地說。
“她在等您嗎?”她追問道。
“是的。”
“幾點鐘?”
“夜間十一點到十二點。”
“在哪兒?”
“在荒原。”
“不要騙我,是不是在那棵核桃樹下?”
“在荒原。”
“我們去吧,我要見見她。”她說道。
聽了這話,我覺得自己的一生已經最後確定了。頃刻間,我竟決定乾脆同杜德萊夫人結婚,以便結束這種痛苦的鬥爭。我經受不住這樣反覆的打擊,靈性快要消磨殆盡,宛若果花的細膩情感也要再衰三竭。我悻悻的一言不發,這又刺傷了伯爵夫人的心;我還沒有認識她的高尚品格。
“不要生我的氣,”她用那副金嗓子對我說,“親愛的,這是對我的懲罰。您在這兒得到的愛,今後再也得不到了,”她用手捂著心口說,“這點我何嘗沒有向您承認過呢?杜德萊夫人拯救了我。讓她佔有汙穢吧,我並不羨慕她。讓我得到光榮的天使之愛吧!自從您到來之後,我好像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馳騁了一番,也仔細衡量了生活。讓靈魂升得更高,您就會撕裂它。您升得越高,遇到的好心就越少;您不是在深谷受熬煎了,而是到高空受罪,猶如胸口中了野蠻牧人一箭的鷹在天空盤旋。現在我明白了,天與地是互不相容的。是的,誰要想進入天國,惟有求助於上帝。必須斬斷我們靈魂與塵世的一切聯絡。要愛友如愛子,而且為他們而並非為自己。自我是不幸與煩惱的根源。我的心將比鷹飛得還要高;那兒有一種絕不會欺騙我的愛。至於塵世的生活,只崇尚感官的私慾,而輕視寓於我們身上的天使的靈性,把我們的人格貶得一錢不值。情慾產生的歡樂無異於狂風暴雨,會引起惶恐不安,以致摧斷人的心絃。我走到了海邊,只見驚濤駭浪;我站得很近,看得真切;浪濤捲起的水霧常常籠罩住我,波浪衝到我的腳下並不總是粉碎。我感到波浪粗魯的摟抱,心都涼了,只好退居高地,以免被茫茫大海埋葬。在我看來,您和所有傷過我心的人,都是我的貞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