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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兒顛著倆小辮跑回家,手裡提著雙黑布鞋,進了西屋裡翻箱倒櫃一番又提溜這雙耷拉開嘴的破鞋子跑出來。
秀娘在灶裡聽到動靜,在圍腰上擦了擦手出去,“咋了小香兒?”
小香兒跑到院子口聽到叫喚,腳下卻沒停,回頭跟秀娘說了一句就蹦躂著跑出去了。
“哥跟黑娃子摔猴兒哩,喊我回家換雙鞋。”
秀娘想想隨她出了門去,站在院口瞅著,只見坡頭大槐樹底下杵著十來個娃子,一個個穿著短褂,擠在一塊嚷嚷著。
瞧那幾個男娃和楚安一般大小,個頭力氣估摸著差不多,楚安也不會吃虧,且隨他們玩去好了。
村子裡的娃子沒啥能耍的,鄉野間除了山就是水,再都是田埂子,只能自個兒想法逗樂自個兒了。
女娃子們好玩抓墜兒,用碎布縫成個茶杯大小的布口袋,裡頭擱些石子細沙,然後把口子縫好,這就是布墜子。
幾個丫頭湊到一塊,十來個布墜子鋪在地上,抓一個扔一個,扔一個抓一雙,看誰的手巧抓的又快又多。
男娃娃們的玩項倒是不少,像爬土坡、竄樹窩、摸小魚兒、扎水花兒,最可樂還有摔泥猴兒。
不過前三個都一般,最好玩的還屬後面兩個。
要說這扎水花,其實就比誰擱水裡弄出來的動靜大,水淺的地兒一般就是拿竹竿子打,搬起石頭塊子往裡砸,不過那塊都沒人耍去。
因為那水淺的地兒大多有魚,村裡的大人們都擱那塊撒網,你這一棒子下去,你腿腳快是跑咧,那些跑不掉叫大人們攆上免不了一頓打,捱了打的再攆上去揍你,打成一團就沒啥意思了。
要想玩的歡情,就得尋那些不深不淺,下了水,伸直腿就捱到底兒的地兒。
不管你是一個猛子扎進去,叫人把你扔進去,還是自個兒把自個兒踹進去,只要你攪的水花又高又大,那就是贏了。
再來是摔泥猴兒,就是倆倆一塊摔跤,哪個把哪個摁地上就是贏了,就跟那泥餅“啪”的摔地上一樣。
一群娃子車輪戰,最後贏的,大夥兒就喊他當一天老大,可你這老大要是帶不好,底下的還得喊來摔泥猴兒來。
反正,女娃耍的文靜,男娃玩的鬧騰,咋咋都能樂一天就是了。
下半晌楚戈和季老六回了村,車上綁著倆空竹筐還有一大片油板子,這是今早秀娘讓他捎回來煉油的,楚戈在鎮上瞅著這塊油板不錯,就整片子要下了。
秀娘拿上手,微微皺下眉頭,其實她是讓楚戈給捎塊五花肉回來,選那些個油多的稱,切成薄片下鍋,照樣能煸出油來,完了擱蔥葉炒了還可以下飯。
可這直愣子偏生選了這片沒法下口的板油……
哎,算了,這油板子下鍋熬出油水來,拿油渣炒白菜也是香的很,就這麼著吧。
季老六把倆空的竹筐子卸下來,跟秀娘打了聲招呼就過屋了,瞅著臉上那神情,比前倆天要好得多。
其實劉氏跟季老六吵嘴的原由離不開一個錢字,前兩天就算她不問劉氏,擱院子裡多少也能聽到些。
主要是季老六要幫襯他家兄弟起屋子娶兒媳,劉氏不大願意,且不說季老六跟他兄弟是分了家的,就他們這一家子,也是六七張嘴要吃飯哩,哪有的閒錢。
可季老六說自個兒是家裡的老大,得幫著分擔些,嘀咕著還夾帶了劉氏孃家幾句,說她也沒少幫襯她兄弟。
劉氏是個急脾氣,一句不對付就嚷嚷上了,倆口子誰也不讓誰,那是越扯越遠了。
今早她讓楚戈把季老六叫走,一來是想讓劉氏緩緩怨氣,二來是想讓楚戈跟季老六說說,他們倆家一起搭夥挖竹筍的事兒。
劉氏她家人口多,丫頭小子四五個人,她們要是搭夥一起上山,能挖不少筍子,她家這竹筍走得好,王廚子是有多少要多少,聽楚戈說,王廚子所在的那家館子,擱鎮上還不止一家,所以要的量大。
原先她跟楚戈趕鎮子,走的路不多,以為雙陽鎮就是個小鎮子,可後頭楚戈與她說了,雙陽鎮翻過一條街還有地界哩,估摸著那塊飯館子也多,就她一人兒拿著小耙子擱山頭那塊巴拉竹筍,哪裡來的夠。
且她也不能只做王廚子這一家買賣,就像那天劉氏給她家送臘腸,她琢磨到一句話,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幾天鎮上那些館子還摸不清王廚子的門道,等他們知道了,那還不尋著找楚戈要竹筍來。
這鎮子上有多少館子她不清楚,也不好說把這些個館子都給包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