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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門乃宮中綿延子嗣最神聖之地,你竟敢在此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本宮不能不在此責罰你,以敬列祖列宗。”
撒金海藍底的匾額,以滿蒙漢三種文字分別書寫著“螽斯門”三字。此時天光暗沉,遠遠有烏雲自天際滾滾捲來,唯雲層的縫隙間漏出幾線金線似的明光,落在匾額的泥金框上,那種炫目的金色,幾乎要迷住人的眼睛。
貴妃使了個眼色,雙喜立刻會意,一招手帶上一個小太監,死死按住了阿箬,茉心拔下頭上一支銀簪子,沒頭沒臉地往阿箬嘴上戳過去。阿箬嚇得面色煞白,拼命躲避,嘴裡不住地求饒。茉心戳了幾下沒戳到,又氣又恨,忍不住手上更是加力。
如懿忙攔在阿箬身前道:“住手!阿箬再有差錯,也不能這樣扎她。”
慧貴妃一把扯開她,輕蔑道:“本宮還沒有問你管教不嚴之罪,你還敢幫她!”
如懿見阿箬躲了兩下沒躲開,嘴唇上已被紮了一下,汩汩流出殷紅的血來,看著甚是嚇人。
如懿忙跪下道:“阿箬是有過錯,但請貴妃娘娘寬恕,容我帶回宮中慢慢管教!”
慧貴妃精心描摹的眉眼露出森冷的寒光,與她嬌豔溫柔的面龐大不相稱:“交給你也只是教而不善。本宮是貴妃之位,就替你管教管教下人。”
如懿眼見阿箬受苦,雖是氣她口不擇言去傷蓮心,可也心疼她唇上的傷,心中愈加焦急難言,只得低頭道:“娘娘怎麼罰我和阿箬都不敢有怨言。只是宮中的規矩,對宮女許打不許罵,傷人不傷臉。阿箬在宮中還是要當差的,帶著傷誰也不好看。還請貴妃娘娘寬宥。”
天際有悶雷遠一聲近一聲傳過來,空氣黏著如膠,像是誰的手用力撻在胸上,讓人透不過氣來。貴妃淡淡一笑,眼波卻如碎冰一般:“阿箬不要顏面,你不要顏面,本宮卻是要的。茉心,你去回皇后娘娘的話,阿箬出言不敬,冒犯祖宗,本宮罰她在螽斯門下思過六個時辰,不到時辰誰也不許放她!”
茉心得意地答應一聲,貴妃道:“雙喜,留在這兒看著她,本宮先回去歇一歇。”
雙喜響亮地答應著,笑眯眯向阿箬道:“姑娘,如今只有我陪著您了。六個時辰,咱們貴妃娘娘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貴妃目光一剜:“至於嫻妃,本宮罰你抄寫《佛母經》(2)百遍,今夜之前交到寶華殿焚燒謝罪。”
如懿諾諾答應,見她走遠,方才起身。阿箬慌不迭膝行上來,抱住如懿的腿道:“小主救奴婢,小主救救奴婢!”
那長街的青石板磚上都是鏤刻了吉祥花紋的,哪裡會不疼?跪在那裡六個時辰,等於是給膝蓋上了刑。如懿又氣又恨又心疼,心裡跟攪著五味似的複雜,當著雙喜的面又不願露出來,只得撇開她的手,怒其不爭道:“你現在知道求我了,我讓你閉嘴的時候你怎麼就要這麼饒舌去取笑人家,挖人家的傷疤!如今你讓我去求誰?口不擇言傷了貴妃的顏面,羞辱蓮心傷的是皇后皇上和王欽的顏面,現下還有誰能來救你!你便老老實實跪著吧!”
不遠處隱隱傳來貼地旋卷的風聲,一股奇特的塵土氣息在風裡飛散。濃密的雨雲彙集過來,烏壓壓地蓋住了天空,每一陣風過,都簌簌捲來不知從何處落下的大片森綠的葉子和殘花。落在紅牆碧瓦之下,隱隱帶了絲陰沉的氣味。
雨點子冷不丁地落下來,濺起塵土嗆濁的味道,如懿看著更是不忍,只得低聲下氣向雙喜道:“雙喜公公,阿箬跪在這兒也罷了,只是眼看著便要下雨,這兩把傘便留給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壞了身子。”
雙喜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敢當。嫻妃娘娘,奴才皮糙肉厚的,不怕雨點子淋。可是阿箬嘛,既是受罰,就不必得這樣照顧了。難道哪天她那張惹事的嘴拖著她要被送去砍頭,您還怕刀太快削了她麼?好了,您也請回吧,犯不著和奴才們一塊兒堆著。”
惢心低低道:“小主還是回去吧,那百篇的《佛母經》抄不完,只怕貴妃又要怪罪呢。”
烏沉沉的天空中電閃雷鳴,轟轟烈烈的焦雷幾乎是貼著頭皮滾過,帶著水汽的風陣陣襲來,將裙角吹得飛揚如翅。如懿實在是無可奈何,只得搖搖頭,撇身離去。
一襲冷風暴烈地叩開窗欞,席捲著泥土草木被雨水暴打的氣息肆無忌憚地穿入宮室,忽忽的風吹得窗子啪啪直響,幾乎要將四盞蒙著白紗籠的掐絲琺琅桌燈盡數吹滅。如懿趕緊護住案几上已經抄了大半的《佛母經》。惢心忙將窗上的風鉤一一掛好,方過來研了墨道:“這雨下到午後了,怎麼一點兒也不見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