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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璋也趁機北伐。最無恥是朝廷也來添亂,建甚麼大撫軍院,名義上剝奪了他的兵權。朝廷下詔,免除他太傅、中左丞相及其它兼職,只保留一個河南王的虛銜,還把封地轉到靠近朱元璋控制區最前線的汝州,而把河南封給了梁王——也就是他養父察罕帖木兒的父親,一個七十來歲、眼花耳聾的顢頇色目老頭。
“這都是那皇太子與帖臨沙、伯元臣、李國鳳等一干奸佞所為,”妻舅毛翼怒衝衝地對王保保說,“當日姐夫進大都時,太子要你領兵助他篡位,你卻不允,才結下此仇哩。早知今日,當初一刀將他斫了,豈不乾淨?!”
王保保用手指按著眉心,恨恨地說道:“朝堂上面,自今上而下,都無一個好東西!”毛翼擔心地問他:“姐夫面色甚是難看,此正危急存亡關頭,千萬小心,莫要病倒了。”王保保苦笑道:“人不患病天,而患病人。貊高這賊,多年來我如何看顧他,他竟敢背反!真個養不熟的狼羔子哩!還有那關保,我與他少年結交,今又將妹子許他,他竟延延挨挨的,一個月才走到潞州,好不恨殺!”
貊高叛亂以後,王保保親統主力渡河,北上懷慶,接著收復了衛輝,進至彰德。但貊高所部都是山東精銳,兩軍在彰德城下交了三仗,互有損傷,勝負未分。因為駐紮太原的關保南下速度緩慢,王保保遂西越太行,來到澤州,在這裡等他。如果與關保兵會合,則自己手裡就有整整二十萬人馬,那時再打貊高,好象以石擊卵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可保全勝。
可是左等關保不來,右等關保不來,東邊徐達軍已經進入山東地界了,如果不能儘快解決貊高問題,前往堵截南軍,天下局勢就要糜爛。王保保心急如焚,茶飯不香,每天只睡兩個時辰,氣色怎麼能好看得了?
毛翼勸慰了王保保幾句,看沒有絲毫效果,只好告退出去了。王保保展開桌上的地圖,看了幾眼,只覺得頭暈眼花,甚麼也看不清楚。他抬起頭,看窗外昏黃一片,原來太陽已經落山了。於是一拍桌子:“掌燈!”
門外一聲答應,商心碧端著一托盤酒菜走了進來。她把托盤放在旁邊圓桌上,走過來點亮了油燈。王保保低頭再看地圖,卻聽商心碧輕聲喚道:“大王,請用飯罷。”王保保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但商心碧卻並沒有動,繼續說道:“大戰在即,大王每日茶飯不思,怎有精神領兵打仗?”王保保斜了她一眼:“甚麼大戰在即?”“大王在此等關知院來,”商心碧說,“合兵破了貊高那賊時,難道不東去與吳軍交鋒麼?奴聽得人說,那朱元璋遣了二十五萬大軍往山東來,端是勁敵,大王須仔細了。”
身為一個婢女,竟然討論軍國大事,換了別人,早一腳踹過去,喝斥她:“閉嘴!快滾!”可是王保保不一樣,他心情煩悶的時候,有時候也喜歡和商心碧閒聊,就算軍中訊息和決策,只要不是機密,也經常透露給她聽。商心碧是個很好的聽眾,又有文化,讀的多,她偶爾插一句嘴,比王保保手下許多大老粗將領要有見地多了。因此這時聽了她的話,王保保並未動怒,反而合上地圖,長嘆一聲:“此是後話,也未知關保能否趕得及過來哩,也未知我那廢物兄弟,能否守住山東哩。”
他站起身來,走到圓桌邊一看,只見托盤裡擺著一壺酒、一碟黃瓜炒菌子、一碟琉璃生肺、一盤迴回蔥燒斑鳩、一碗燉爛膀蹄,和一大盤熱騰騰的蒸餅。商心碧端過燈來放在桌上,然後把托盤裡的酒菜取出,並碗筷都布在席上。王保保皺皺眉頭:“只一壺酒,如何夠吃?且再熱一壺來。”商心碧忙道:“酒噇多了,恐傷身體……”王保保一瞪眼:“此間好生煩悶,不吃酒怎的度日?休要羅嗦,快去取來!”
等商心碧到廚下去又熱了一壺酒,端到房裡來的時候,就看王保保自斟自飲,已經把第一壺酒喝了一大半了。酒意上湧,他的雙頰微微泛紅,看上去似乎氣色好了很多。商心碧幫他斟滿酒杯,站在桌邊伺候。王保保一扯她的衣襟:“坐下來陪我講話。”
商心碧看他酒喝得多,菜吃得少,多少有些擔心。她坐下來想一想,微笑道:“奴為大王唱個曲子佐酒可好麼?若唱得好,大王須多吃幾口菜。”王保保點頭笑道:“原來你還會唱曲麼?甚好,甚好。”
商心碧回答說:“奴自貶為官奴,市裡為的賣個好價錢,也曾尋人教奴唱曲來。多時不練,唱得不好時,大王恕罪。”說著,輕啟朱唇,曼聲唱道:
良辰媚景換今古,賞心樂事暗乘除,人生四事豈能無?不可教輕辜負。喚取,伴侶,正好向西湖路,花前沉醉倒玉壺,香滃霧,紅飛雨。九十韶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