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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了一下,我嘗試著往倉庫邊靠過去,背小心地靠著冰冷的牆面,然後緊貼著牆,一點點蹲下來,饒是如此,在蹲下來的過程中,還是被地上的鐵釘碰傷了膝蓋——地上並不乾淨,零散著許多尖銳的小物品,它們的體積並不大,在這樣的光線裡,是很難看清楚的。

等終於坐好,我伸出一手捂住受傷的膝蓋,另一隻手開始小心地褪掉滿是鹽漬的衣服,衣服在身上幹了太久,形成的鹽巴粘在面板上,摩梭出一片紅紅的疙瘩,奇癢無比。

可這裡別說洗澡的水,甚至連飲用的水都沒有,我只能粗粗的將衣服抖了抖,又搓了搓,等了一會,再重新穿了回去。

畢竟,夏末秋初的夜晚是寒冷的,如果不穿衣服,我會被凍僵。

就這樣又呆了一段時間,在沒有光的地方,連時間都變得模糊,我不知道我被關進來多久了,只能依稀透過越來越涼的空氣判斷:外面應該已是黎明時分。

倉庫裡很安靜,加厚隔音的牆壁與大門將外面的一切聲響都擋在了外面,我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並不均勻的呼吸聲——從來不知道呼吸可以如此大聲,一下一下,震動了我的耳膜。

沒有聲音亦沒有光,沒有時間,沒有人,沒有食物,沒有水。

被世界遺忘的樣子,大抵便是這樣了。

心裡想著一些快樂的事情,努力不讓自己被眼前的境況逼瘋,想起自己最初在法國時的囂張,每天帶著小弟在外面作威作福,向哥哥撒嬌打嗲時候的任性與單純,心情略略放鬆了一些,又因為實在是累,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

睡眠並不安穩,總是有許多記不清,卻溢滿憂傷的夢侵襲而來,我靠在牆上不停的輾轉,直至驚醒——我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卻觸到了一片溫熱。

原來發燒了。

有點漠然的想。

溺水後又受凍受渴,發燒是很正常的,有時候我們覺得人很厲害,能夠做許多無可思議的事情,可事實上,人是世界上最虛弱的東西,稍微不注意,就會被疾病打倒。

而且愈來愈烈。

又磨蹭了一下,手下的肌膚越來越熱,全身僅剩的水分都要被蒸發幹了,口鼻變成了一片荒原,是烈日下苟延殘喘的沙漠。

根據伊森教給我的簡單的醫學知識,我猜自己幾乎達到40度了。

必須馬上降溫。

意識已經有點模糊,卻努力地不讓自己重新睡過去,我站起來,扶著牆壁,一點點向大門的方向挪去。

可是還沒走到,腿便開始發軟,到了途中,不得不扶著牆壁重重的呼吸。這樣重複了幾次,短短的一截路似乎走了好久好久,也許幾個小時吧,不知道,只是當我走到大門前時,我已精疲力竭。

伸手重重地在鐵門上拍了拍,回聲在空曠寂寥的倉庫了水波一樣盪漾開去,我扶著門,頭重腳輕,睡意潮水一般將我湧來。

沒有人應話,也許外面並沒有人。

那麼,歐陽一早就打算讓我這樣自生自滅了嗎?如果是這樣,又何苦跳進海里,如此千辛萬苦地將我帶回來?

想到這可能本來就是他的意圖,我不禁有點意興闌珊——如此,我勉力走到這裡求救,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雖然,這樣的死法,讓我覺得很不甘心。

最後一縷求生的意志消消雲散,我放任自己身體的呼喚,從牆壁上滑了下來,合上眼睛。

身體燙得嚇人,卻另有一種蠱惑般的誘惑——彷彿死神的召喚。

在我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大門吱拉拉地開了,天光驀得傾瀉了下來,如此濃烈,如此絢爛,應該是午後的陽光。這是第二天午後。

一個人在光影裡大步走了進來,他揹著光,只能看到強光裡一個模糊的輪廓,高大修長的輪廓。

我知道他是誰,這個身形太熟悉。

他走到我的面前,用腳踢了踢我。

老實說,有點生氣,如果是平常,我會努力反抗一下,可是現在,全身使不上一點勁,只能任憑他的皮鞋在我的肋下戳了又戳。

“剛才是你敲門?怎麼?才關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他問,冷漠而陌生的語氣。

我扭過頭,心灰意懶,並不搭理他。

身體難受得要命,他卻還在那裡喋喋不休。

“這麼怕黑,當初怎麼那麼忍心將別人扔到黑暗裡去?”他繼續質問,腳下的動作沒有一絲聯絡。

意識仍在消散,他的動作其實並不重,我也感受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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