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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端詳了會兒,臉上浮起古怪笑意,回頭看著她道,“總不至於是要殺了我罷。”
她神色一頓,臉上血色盡退,唯有嘴唇飽滿濃麗,像冰天雪地裡一朵垂掛枝頭的紅櫻,明明是那樣明豔的妝容,卻蔓開一寸一寸的冷意:“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他挑了挑眉,唇邊勾起溫柔笑意,出口的話卻似冰冷刀子,生怕刺得不夠狠不夠準:“我有時候會想你到底有什麼好,想了半年。”
他靠近她:“我告訴過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攔你,”怒色從眼眸深處泛上來,只是一瞬,又是那種漫不經心的口氣,“可你怎麼老是想著要算計我呢?”
她頓了一頓:“若我說這次沒有,你相信麼?”
他放開她,搖頭笑笑:“你一貫覺得我好騙,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可現在,不是一年前了。”
他毫無留戀邁出院子,背影消失在院門之後。天空落下小雪,像桂花從月亮上飄下來。狂風將幾盞燭火吹熄,在一點火燼裡,她執起妝臺上的玉壺,就著壺嘴將壺中酒一口一口飲盡。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獨處。
臘月初四,天降大雪。枯樹被新雪壓彎,窸窣間偶有落雪垂枝。
公儀家代代於臘月初四行祭禮,傳說是七百年前一位術師推算出的吉日。可這一日,從晦暗的天色到宗祠前棲息的成群寒鴉,處處透著一股不祥之意。
吉時已到,這一年一度的大祭,二叔卻未出現,三叔亦未出現。公儀珊明顯一幅知道什麼的樣子,緊緊抱住懷中的兒子,神情緊繃,手越勒越緊,越勒越緊。
祭師點燃明燭高香,襁褓中的小公子突然哇一聲大哭出來,主持祭祀的族老皺了皺眉頭,正待出言喝止,公儀斐已伸手將兒子自公儀珊懷中接過。卿酒酒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就近在淨盆裡淨了手,若無其事地挑出三根香,不緊不慢就著明火點燃,儘管臺前設了香爐,卻將三根香都端正地插在先代主母雍瑾公主的靈位前。
香灰落下來,大約燙了她手指,半邊身子極輕地一顫。公儀斐冷眼看著她一舉一動,待她的目光移過來時,不動聲色地偏開了頭。
祭師歌喉肅穆,七百年的幽遠頌歌裡,每一句都是追思先祖的功德。這看似平和的一刻,宗祠大門卻突然砰一聲被推開,跌跌撞撞闖進來的灰衣人顧不上禮節,急行兩步神色驚惶地朝公儀斐道:“大事不妙,二老爺同三老爺打起來了,兩人各帶了門人僕從,不死不休的形容,大人您……”
還沒稟完,一旁的公儀珊提起裙子就往門口衝,公儀斐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公儀珊一雙眼緋紅,空出的那隻手捂住嘴,帶著哭腔狠命掙扎:“別攔著我,我要去找我爹!”他沉聲壓制住她:“我同你一起去。”小公子被遞交給族老,公儀斐越過卿酒酒,半步也未停留,握住公儀珊的手,匆匆踏出宗祠大門。
片刻,卿酒酒也藉故離開。門前的寒鴉已消弭蹤跡,這不祥的鳥逐腐肉而生,想必是聞到了那些因屠殺而起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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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家有一處高臺,叫浮雲臺,沿三千石階拾級而上,臺上以白玉築起一座浮雲亭,自亭上極目遠望,可俯瞰方圓十里之地。
萬籟俱寂,鵝毛大雪簌簌而下,卿酒酒立在浮雲亭中,黑髮素衣,似一張雪白宣紙題下詩意一筆。
這樣高的地方,竟還能聽到廝殺之聲,她垂眼看臺下親手籌謀的一切,漆黑眸子裡無悲無喜。畫未在一旁輕聲道:“公儀家到這個地步,氣數已差不多了,小姐何必如此耗費心力,一定要將兇獸千河喚出來,與斐少爺弄得這樣僵,著實沒有必要……”
她伸出手來,雪花穿過手指飄零而下:“你可聽說過一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徹底摧毀公儀家,非此不可。”
她這樣說,其實我能理解,據說公儀家家主一生只能召喚千河一次,即便成功,也只能讓它在人世待半個時辰。若是公儀家氣數還好,即便她召出千河,也拿他們無可奈何。要的就是他們氣數將盡未盡,利用千河來給出這致命的一擊。
畫未急道:“可真做到這一步,斐少爺他不會原諒小姐你的。”
說完自知失言,卻還是忍不住道,“從前小姐除了復仇,眼中再無其他,可如今,小姐不是也將斐少爺……看的很重嗎?”自知失言還要繼續失言,勇氣著實可嘉。
卿酒酒停在半空的手頓了頓,緩緩收回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弟弟很沒用?”垂下的衣袖被風吹得鼓起,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