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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硬綁綁的麵包頭和麵包心,只付兩個半生丁,一盆土豆一個半生丁,其他東西也如此。狡猾的雷莫南克在人家眼裡從來都不是為自己做生意的料。他總是為莫尼斯特洛爾做買賣,說自己的一點錢都被那些有錢的商人扒走了。因此,茜博一家真心實意地為雷莫南克家鳴不平。十一年來,奧弗涅人始終穿著他那身呢上衣、呢褲和呢背心;不過奧弗涅人特有的這三件行頭已經是補丁疊補丁,那都是茜博免費一手修補的。大家可以看到,猶太人並不都在以色列。
“您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吧,雷莫南克?”女門房說,“邦斯先生真的會有這麼一筆財產,卻過現在這種日子嗎?他家裡連一百法郎都沒有!……”
“收藏家們都是這個德性。”雷莫南克說教似地回答道。
“那您真覺得我先生有七十萬法郎?”
“這還只是他的那些畫……其中有一幅,要是他要五萬法郎,即使讓我去上吊,我也要把錢弄到。放肖像的那個地方,有一些嵌琺琅的小框子,裡面鋪著紅絲絨,您知道吧?……那呀,是珀蒂託琺琅,有個以前當過藥材店老闆的政府部長每塊出價一千埃居……”
“兩個框子裡總共有三十塊呢!”女門房說道,兩隻眼睛張得大大的。
“那您就算算他的寶物值多少錢吧!”
悲博太太一陣昏眩,身子轉了半圈。她很快起了一個念頭,要讓老人邦斯在他的遺囑上提上自己一筆,就像所有女管家那樣,一個個都享有年金,惹得瑪萊區多少人起了貪心。她想象著自己住到巴黎郊區的一個鄉鎮上,在自己的一座鄉村屋子裡揚眉吐氣地過日子,津心養些家禽,拾掇園子,度過自己的晚年,讓人服侍得像是王后;還有她那可憐的茜博,也該像所有不被理解、遭人遺棄的天使一樣,好好享一享福了。
看到女門房這一天真而又突然的動作,雷莫南克確信此事必定能成。在收舊貨這一行(就是專門上門蒐集舊貨的行當)中,難就難在要能進得人家的家門。人們實在難以想象,為了能進布林喬亞的家,收舊貨的如何耍盡司卡班式的詭計,斯迦納雷爾式的手段,又如何像多利納似的去勾引人家上鉤。那一出出喜劇,完全有資格搬上舞臺,而且哪一部劇都像這兒一樣,總是以僕人們的貪婪為基礎。尤其在鄉下或外省,為了三十法郎的現金或東西,僕人們會不惜促成讓收舊貨的淨賺一兩千法郎的買賣。比如為了得到一套古塞夫勒軟瓷餐具,那故事講起來會讓你看到,比起收舊貨的商人,明斯特國際會議上競相耍弄的一切外交手腕,奈梅亨,烏得勒支,列斯維特和維也納會議上發揮的一切聰明才智,都要遜色得多;收舊貨的商人的可笑之處,也要比談判者的更為實在。他們有的是手段,可讓任何人一頭扎進個人利益的深淵,就像那些外交使節,絞盡腦汁,以種種計策拆散最為牢固的聯盟。
“我把茜博太太的心都說動了。”雷莫南克見妹妹回到自己的位置,在那張散了架的草墊椅子上坐定後,對她說道,“所以,我現在就想去問一問那個獨一無二的行家,請教一下我們那個猶太人,那可是個好猶太人,借我們的錢只收百分之十的利息!”
雷莫南克看透了茜博太太的心。這種脾性的女人,只要想到,就能做到:她們會不擇一切手段以達到目的;會在傾刻間從百分之百的誠實變成極端的卑鄙。再說,誠實和我們的各種情躁一樣,可一分為二:有反面的誠實和正面的誠實。
反面的誠實便是茜博家的那一種,只要發財的機會還沒有落到他們身上,他們都是誠實的。正面的誠實,便是那種處於誘惑之中而不墮落的誠實,如收賬員的誠實。
廢鐵商那番魔語開啟了利益的閘門,各種壞念頭如潮流般透過這一閘門流進女門房的腦中和心裡。茜博太太從門房奔到了那兩位先生的住處,說得確切一點,她簡直是飛去的;邦斯和施穆克正在屋裡哀聲嘆氣,她臉上罩起同情的面具,出現在他們房門口。施穆克見打雜的女人進來,便示意她不要當著病人的面說出大夫講的實話,因為這位朋友,情躁高尚的德國人,早已在大夫眼裡看出了真情;茜博太太點了點了頭,表示回答,顯出非常痛苦的樣子。
“噢,我親愛的先生,您感覺怎麼樣?”茜博太太問。
女門房站在床跟前,雙拳頂著腰,兩隻眼睛充滿愛憐地瞅著病人,可從中迸射出灼灼金星!在善於觀察的人看來,這是多麼可怕,彷彿是老虎的目光。
“差極了!”可憐的邦斯回答道,“我覺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啊!這世道!”他緊緊握著施穆克的手,施穆克坐在病人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