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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瓦爇太太!”
“什麼事?”
“誰來我都不見。”
“哎喲!不用說!我知道了。”潑婦似的老女人回答道,那口氣像是主人。
“她是我的老奶媽。”吃法律飯的樣子尷尬地對茜博太太說。
“她現在還有許多奶水呢。”當年在中央菜市場的女主角回答道。
對這種無聊的打趣,弗萊齊埃笑了笑,閂上了門,免得女管家再來打斷茜博太太的悄悄話。
“好了,太太,把您的事跟我講講。”他說道,一邊往下坐,總是忘不了把袍子拉拉好。“我在世上就那麼一個朋友,他介紹給我的人,完全可以信賴我……絕對可以!”
茜博太太一口氣講了半個小時,沒有讓代人打官司的有任何插嘴的機會;他像個年輕的新兵在聽一個第一帝國時代的老兵講話。弗萊齊埃一聲不吭,老老實實的,好像全神貫注地聽著茜博太太那瀑布般不斷的東拉西扯——在茜博太太對可憐的邦斯的那幾幕裡,大家已經親眼目睹過這種場面——女門房疑心病本來很重,再加上剛才見到的那些醜陋的事情,心裡有不少戒備,可這下幾乎放鬆了幾分,當茜博太太把話說完,等著對方給她出主意的時候,個子矮小的弗萊齊埃早已經用那兩隻長滿黑點的綠眼睛把未來的主顧研究了個透,他突然一陣咳嗽,咳得幾乎要進棺材似的,他端起一隻搪瓷碗,一口把半碗草藥水喝了下去。
“沒有布朗,我早就沒命了,我親愛的茜博太太,”見女門房朝他投來慈母般的目光,弗萊齊埃回答說,“他會把我病看好的……”
看他的樣子,彷彿早已忘記了女主顧跟說的那些心裡話,茜博太太真想趕緊離開這個死鬼。
“太太,關於遺產問題,在著手辦之前,必須先弄清楚兩件事,”原來在芒特做訴訟代理人的弗萊齊埃變得嚴肅起來,繼續說,“第一,那遺產值不值得拿;第二,誰是繼承人;因為遺產是戰利品,繼承人是敵人。”
茜博太太談到了雷莫南克和埃裡…馬古斯,說這兩個狡猾的同夥估計收藏的那套畫值六十萬法郎……
“這個價錢他們願意買嗎?……”當年在芒特的訴訟代理人問道,“要知道,太太,生意人是不相信畫的。一幅畫,要麼是一塊值四十個蘇的畫布,要麼就是值十萬法郎的名畫!而十萬法郎一幅的名畫大家都是知道的,對這些畫的價值,即使最有名的行家,也常常出錯!有一個大金融家,他收藏的畫,倍受稱讚,很多人看過,也刻印過(刻印過!),據說他花過幾百萬法郎……後來他死了,人嘛,總要死的,嗨,他那些真正的畫只賣了二十萬!得把那兩位先生給我帶來……
現在再談繼承人。”
弗萊齊埃先生又擺出那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一聽到卡繆佐庭長的名字,他搖了搖腦袋,又咧了一下嘴巴,弄得茜博太太專心極了。她試圖從他腦門上,從他這種醜陋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一點意思,可最終看到的,只是生意上所說的那種木頭腦袋。
“對,我親愛的先生,”茜博太太又重複說道,“我的邦斯先生是卡繆佐…德…瑪維爾庭長的親舅舅,他那些親戚,他每天都要跟我嘮叨十來次。絲綢商卡繆佐先生……”
“就是剛剛被提升為貴族院議員的那位……”
“他的第一個妻子是邦斯家的小姐,跟邦斯先生是堂兄妹。”
“那他們是堂舅舅堂外甥的關係……”
“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他們鬧翻了。”
來巴黎之前,卡繆佐…德…瑪維爾先生在芒特法院當過五年院長。他不僅在那兒留下不少讓人回憶的東西,也保留了不少關係;他的後任就是他手下關係最親的一個推事,現在還在那兒當院長,因此對弗萊齊埃的底細一清二楚。
等茜博太太終於關上了她嘴巴的那兩道紅色的閘門,封住了滔滔不絕的話語之後,弗萊齊埃說道:
“太太,您將來的主要對頭,是一個可以把人送上斷頭臺的人物,您知道不知道?”
女門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就像是玩偶盒裡彈出的玩偶。
“別慌,我親愛的太太。”弗萊齊埃繼續說,“您不知道巴黎最高法院審判庭庭長是何許人,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您應該知道邦斯先生有一合法的自然繼承人。德…瑪維爾庭長先生是您那位病人的獨一無二的繼承人,不過是第三親等的旁系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