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是安插在自我的中心堡壘中的暗探。因為人們過於看重別人對他的意見,過於害怕輿論對他的指責,結果自己把敵人引進大門裡來;於是它就在那裡監視著,高度警覺地衛護著它主人的利益,一個人只要有半分離開大溜兒的想法,就馬上受到它嚴厲苛責。它逼迫著每一個人把社會利益置於個人之上。它是把個人拘繫於整體的一條牢固的鏈條。人們說服自己,相信某種利益大於個人利益,甘心為它效勞,結果淪為這個主子的奴隸。他把他高舉到榮譽的寶座上。最後,正如同宮廷裡的弄臣讚頌皇帝按在他肩頭的御杖一樣,他也為自己有著敏感的良心而異常驕傲。到了這一地步,對那些不肯受良心約束的人,他就會覺得怎樣責罵也不過分,因為他已經是社會的一名成員,他知道得很清楚,絕對沒有力量造自己的反了。當我看到思特里克蘭德對他的行為肯定會引起的斥責真的無動於衷的時候,我就象見到一個奇異的怪物一樣,嚇得毛骨悚然,趕快縮了回去。
那天晚上在我向他告別的時候,他最後對我說的話是:
“告訴阿美,到這兒來找我是沒有用的。反正我要搬家了,她是不會找到我的。”
“我的看法是,她擺脫開你未嘗不是件好事,”我說。
“親愛的朋友,我就希望你能夠叫她看清這一點。可惜女人都是沒有腦子的。”
十五
我回到倫敦家裡,發現有一封急信在等著我,叫我一吃過晚飯就到思特里克蘭德太太那裡去。我在她家裡也看到了麥克安德魯上校同他的妻子。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姐姐比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年紀大幾歲,樣子同她差不多,只是更衰老一些。這個女人顯出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彷彿整個大英帝國都揣在她口袋裡似的;一些高階官員的太太深知自己屬於優越的階層,總是帶著這種神氣的。麥克安德魯太太精神抖擻,言談舉止表現得很有教養,但卻很難掩飾她那根深蒂固的偏見:如果你不是軍人,就連站櫃檯的小職員還不如。她討厭近衛隊軍官,認為這些人傲氣;不屑於談論這些官員的老婆,認為她們出身低微。麥克安德魯上校太太的衣服不是時興的樣式,價錢卻很昂貴。
思特里克蘭德太太顯然十分緊張。
“好了,給我們講講你的新聞吧,”她說。
“我見到你丈夫了。我擔心他已經拿定主意不再回來了。”我停了一會兒。“他想畫畫兒。”
“你說什麼?”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喊叫起來,驚奇得不知所以。
“你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喜歡畫畫兒?”
“這人簡直神經失常了,”上校大聲說。
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皺了皺眉頭。她苦苦地搜尋她的記憶。
“我記得在我們結婚以前他常常帶著個顏料盒到處跑。可是他畫的畫兒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們常常打趣他。他對這種事可以說一點才能也沒有。”
“當然沒有,這只不過是個藉口,”麥克安德魯太太說。
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又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非常清楚,她對我帶來的這個訊息完全不理解。這次她已經把客廳略微收拾了一下,不象出了事以後我第一次到這裡來時那樣冷冷清清、彷彿等待出租的帶傢俱的房間那樣了。但是在我同思特里克蘭德在巴黎會過面以後,卻很難想象他是屬於這種環境的人了。我覺得他們這些人也不會沒有覺察思特里克蘭德有一些怪異的地方。
“但是如果他想當畫家,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思特里克蘭德太太最後開口說。“我想,對於他這種——這種志趣我是絕不會不同情支援的。”
麥克安德魯太太的嘴唇咬緊了。我猜想,她妹妹喜好結交文人藝術家的脾氣,她從來就不贊成。她一說到“文藝”這個詞,就露出滿臉鄙夷不屑的神情。
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又接著說:
“不管怎麼說,要是他有才能,我會第一個出頭鼓勵他。什麼犧牲我都不會計較的。同證券經紀人比起來,我還更願意嫁給一個畫家呢。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什麼也不在乎。住在柴爾西一間破舊的畫室裡我會象住在這所房子裡同樣快樂。”
“親愛的,我可真要生你的氣了,”麥克安德魯太太叫喊起來,“看你的意思,這些鬼話你真相信了?”
“可我認為這是真實情況,”我婉轉地表示自己的意見說。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一個四十歲的人是不會為了要當畫家而丟棄了工作、扔掉了妻子兒女的,除非這裡面攙和著一個女人。我猜想他一定是遇見了你的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