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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盆裡的水放掉。突然,門鈴叮鈴鈴地響起來,我讓她去給我開門。不大的工夫我就聽到施特略夫的聲音,打聽我在不在家。我大聲招呼他進來,而沒有離開我的座位。施特略夫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一直走到我坐的桌子前面。
“她死了,”他聲音嘶啞地說。
“你說什麼?”我吃驚地喊叫起來。
他的嘴唇動了動,好象在說什麼,但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他象個白痴似地胡亂地說了一些沒有意義的話。我的一顆心在胸腔裡撲騰騰地亂跳,不知為什麼,我突然發起火來。
“看在上帝面上,你鎮定點兒好不好?”我說,“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的兩隻手做了幾個絕望的姿勢,仍然說不出一句整話來。他好象突然受到巨大的驚嚇,變成啞巴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火冒三丈,我抓著他的肩膀拼命地搖撼。我猜想前幾夜我一直休息不好,叫我的神經也崩潰了。
“讓我坐一會兒,”最後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我給他倒了一杯聖加米葉酒。我把杯子端到他的嘴邊好象在喂一個孩子。他咕咚一聲喝了一口,有好些灑在襯衫前襟上。
“誰死了?”
我不懂為什麼我還要問這句話,因為我完全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掙扎著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昨天夜裡他們吵嘴了。他離開家了。”
“她已經死了嗎?”
“沒有,他們把她送到醫院去了。”
“那麼你說的是什麼?”我不耐煩地喊起來。“為什麼你說她死了?”
“別生我的氣。你要是這樣同我講話,我就什麼也告訴不了你了。”
我握緊了拳頭,想把心裡的怒氣壓下去。我努力擺出一副笑臉來。
“對不起。你慢慢說吧,不用著急。我不怪罪你。”
他的近視鏡片後面的一對又圓又藍的眼睛因為恐懼叫人看著非常可怕。他戴的放大鏡片使這雙眼睛變形了。
“今天早晨看門人上樓去給他們送信,按了半天門鈴也沒有人回答。她聽見屋子裡有人呻吟。門沒有上閂,她就走進去了。勃朗什在床上躺著,情況非常危險。桌子上擺著一瓶草酸。”
施特略夫用手捂著臉,一邊前後搖晃著身體,一邊呻吟。
“她那時候還有知覺嗎?”
“有。啊,如果你知道她多麼痛苦就好了。我真受不了。我真受不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成了一種尖叫。
“他媽的,你有什麼受不了的,”我失去耐心地喊起來,“她這是自作自受。”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呢?”
“你後來做什麼了?”
“他們叫了醫生,也把我找去,還報告了警察。我以前給過看門人二十法郎,告訴她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就通知我。”
他沉吟了一會兒,我看出來他下面要告訴我的一番話是很難啟齒的。
“我去了以後她不同我講話。她告訴他們叫我走開。我向她發誓,不管她做過什麼事我都原諒她,但是她根本不聽我講話。她把頭往牆上撞。醫生叫我不要待在她身邊。她不住口地叫喊:‘叫他走開!’我只好離開她身邊,在畫室裡等著。等救護車來了,他們把她抬上擔架的時候,他們叫我躲進廚房去,讓她以為我已經離開那裡了。”
在我穿衣服的當兒——因為施特略夫要我立刻同他一起到醫院去——,他告訴我他已經在醫院為他的妻子安排了一個單間病室,免得她住在人群混雜、空氣汙濁的大病房。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又向我解釋,為什麼他要我陪他去——如果她仍然拒絕同他見面,也許她願意見我。他求我轉告她,他仍然愛她,他絲毫也不責怪她,只希望能幫她一點兒忙。他對她沒有任何要求,在她病好以後決不勸說她回到自己身邊,她是絕對自由的。
終於到了醫院——一座悽清陰慘的建築物,一看見就讓人心裡發涼。我們從一個辦公室被支到另一個辦公室,爬上數不盡的樓梯,穿過走不到頭兒的光禿禿的走廊,最後找到主治的醫生,但是我們卻被告訴說,病人健康狀況太壞,這一天不能接見任何探視的人。同我們講話的這個醫生蓄著鬍鬚、身材矮小,穿著一身白衣服,態度一點也不客氣。他顯然只把病人當作病人,把焦急不安的親屬當作惹厭的東西,毫無通融的餘地。此外,對他說來,這類事早已司空見慣;這只不過是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同愛人吵了嘴、賭氣服了毒而已,這是經常發生的事。最初他還以為戴爾克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