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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怎麼,這就想走了?果然是沒教養的窮鬼,你媽沒有教你做人的禮貌嗎?”
我一下站住,困難地深呼吸,俊清,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怎麼你現在鄙陋至此,連我最恨的那些仗勢欺人,人身攻擊的伎倆都毫不猶豫耍了出來?我才要問你,林家家教那麼多年的培養薰陶,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我花了大把錢請人教你禮儀,教你廉恥,教你做人的自尊和骨氣,我一死,你就全部還給地下的林世東嗎?
我呼吸艱難,手腳發顫,呆了一呆,嘆了口氣,對陳成涵低聲說:“別理會他,走吧。”
陳成涵大概深覺詫異,卻仍然擔憂我為多,忙點點頭,強有力的胳膊架著我,便要離去。卻見眼前一花,一人擋在我們前面,我低著頭,只看到一雙鱷魚皮手工皮鞋,上門是筆挺西褲,再往上,是纖塵不染的白色醫生袍。我尚未說話,卻聽見陳成涵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道:“你要怎樣,你沒看見病人臉色不好了嗎?”
“臉色不好?”林俊清冷笑著說:“正好,我是醫生,我檢查一下。”
陳成涵挺直了腰椎,說:“不必了。我很懷疑你的職業操守,不能將我朋友交給你。”
“你朋友?”林俊清似乎嗤笑一聲:“你這個朋友似乎神通廣大呢。我很不明白,一個華富村住廉價公屋的小孩,怎麼住得起這裡的頭等病房,怎麼請得起單獨看護?不如陳三公子問問他?”
這話裡隱含的意思已經相當難聽,便是陳成涵這般好涵養的人,卻也不禁動怒,冷冷道:“你眼生得很,請問是……”
“我是這裡的醫師林俊清。”
“哦,原來是林醫師。”陳成涵問道:“請問你與簡逸認識,還是相熟?他是不是拖欠貴院費用?抑或偷盜物品?還是謊報病情,騙取同情?”他拋下一連串問題,林俊清一個都答不上來,他隨即冷笑:“若是簡逸作奸犯科,請你列出證據,報警處理,我自然會為他請最好律師,奉陪到底。如果不是,你跟他本就不認識,他怎麼還的住院費,與你何干?”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另外,我與林醫師也素不相識,請別用三公子稱呼,那稱呼是留給熟人的。你適才說我夠膽大庭廣眾之下玩拖手仔,我還有一句回答:我陳三做事,還無需顧及一個陌生人的看法。”
他示威一樣緊緊握住我的手,低頭柔聲說:“簡簡,我們走吧。”
我一陣錯愕,隨即感激地點點頭。
“站住!”林俊清一步跨過來,冷笑說:“簡逸,你真是賤格(下賤),仗著一張臉看得過去,裝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到處勾三搭四,這頭收了姓夏的錢,那頭又攀上姓陳的?我看你能得意幾天……”
“住口!”陳成涵怒道:“你若再胡扯八道,信不信我報警告你誹謗!”
“告我?你為何不敢先問問你懷裡那個,有做過為何不怕認?”
他們的爭吵聲極其難聽,我耳朵轟鳴,心裡已經痛到麻木,這就是我傾心了十數年的愛人,原來,在我以往看不到的地方,他便是如此肆意誣衊他人,侮辱他人,並且言辭惡毒,手段低檔,全然不顧自己的面目可憎,姿態難看。
林俊清,我已經對你退避三舍,我自認,無論是林世東,還是簡逸,都從未對不住你。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該,讓你如此謾罵,讓你以為,你有肆無忌憚謾罵他人的權利。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抬起頭,終於再次接觸到那張原本不願再見的臉。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我悽然一笑,是啊,死都死過一次,還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我淡淡地打量這張以往總能撥動心絃的臉龐,忽然發現,除去了林世東的身份,林俊清,其實也不是那個護著供著的神祇,而不過,是個長相比旁人好點的普通人而已。甚至於,沒有了那層苦苦壓抑的禁忌之情,我能夠平靜無波地打量這張臉,這個人,從頭到腳。
多麼可笑,我便是因了這個人傾家蕩產,為了這個人命喪黃泉。可在此時此刻,我卻分明聽到,心底有一處角落咔嚓一聲崩塌,有些東西,一朝傾瀉,再難復還。
他在我的目光下,出乎意料地安靜下來,眼底閃動著一些困惑,驚訝,和些許隱晦的恐懼,林俊清就這樣,在我的注視下,莫名其妙地退後了一步,等到他自己察覺,方氣急敗壞,反踏上一步,漲紅了臉,色厲內荏地罵:“看什麼!你敢對天發誓,沒拿過姓夏的錢嗎?”
我悲哀地看著他,輕聲說:“俊清,你不該這樣的,這樣很難看知不知道?”
他嘴唇微啟,錯愕地看著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