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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收買不起。
在這個薛白一無所有的階段,他能收買的必然是底層,而底層中有能力、有力量的往往懂得聚在一起找出路,其中貪利的往往已經為各個利益集團所收買……剩下的,才是他要找的。
薛白不是為了對付高崇、高尚才跑來招安樊牢,如今就是高尚死了,偃師的世紳也已經意識到他這縣尉野心不小。重要的是他需要有自己的人手、做成自己的事業。
“我可以替你解釋。”薛白道:“但就算殿下體諒你,你們就能活得好了?從你們走私銅鐵開始,就註定成為別人的刀了,你難道以為此事天衣無縫?我告訴你,驪山刺駕案,聖人震怒,已經查到你手下不少人與劉化是同鄉了!”
樊牢對這個層面的事情完全不知,根本無從分辨。
薛白道:“皇孫早知安祿山之逆心,我來便是衝著高崇,如今他已授首,逆賊成不了事。但你們怎麼辦?若高崇不死,他為避免牽連到背後的邊鎮勢力,還不是拿你們頂罪?你們罪該萬死,皇孫寬仁,方好言相勸。你呢?幹著殺頭的買賣了,死到臨頭猶不自知,打著愛護弟兄之名掩耳盜鈴?!”
“我……”
“既把頭綁在褲腰帶上做事,與其小打小鬧,不如做天下最大的事業。付出的都是同樣的力氣,押上的最多是一條命。何不轟轟烈烈,名揚千古?!”
樊牢被說得亂了心神,嘴裡下意識拒絕道:“縣尉太高看我了……”
薛白道:“相信我,殿下與你想像中完全不同。他是宗室之中,最願意站在你們這些苦哈哈一邊的人。你當過班頭、催過稅,應該明白大唐之弊疾,我過潼關時遇大雨,黃河水急,幾個漁夫為了能多賣幾條黃河鯉,趁著大雨下河,被河水捲走了五人,只留孤兒寡母在岸上慟哭,分明他們前一日每人掙了五十錢,且家中尚有田畝,為何還非要在暴雨之中下河?歸咎於他們貪心?但我到偃師縣,在農戶家中看了他們的生活,替他們把每年承擔的稅賦、和糴算了算,得出一個道理——苛稅猛於洶湧的黃河。
你方才說,官倉的糧食一年比一年多,棄田謀生的苦哈哈也越來越多。我們看到的和你一樣,大唐像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病了,租庸調已實施不下去,像是病人呼吸不了,看似病疾在肺,不對,病疾在腦。殿下欲一掃陳痾舊疾、振奮天下,需要幫手。你方才說神仙打架,凡人幫不上忙,錯了。殿下謹記太宗之訓,‘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樊牢許久無言。
他未必能完全聽進去薛白這些話,但能感受到薛白的誠意,居高位者對他們這些賤民的誠意,他平生還甚少遇到,比如高崇勸他走私鐵石之時說的是“我是何身份?我尚且不怕,你們有何可怕?”
“再說些實際的,你們有一身氣力,缺的是官面上的保護,我可以給你們。”
薛白說著,踢了一腳那箱銅幣,道:“就像你們空有這些錢幣,但花不出去,過得真的好嗎?豈不像是藏在暗洞裡偷糧的老鼠?”
樊牢還在猶豫,外面忽有人喊了一聲。
“帥頭!”
樊牢清醒過來,喝問道:“何事?”
“偃師縣有人來找你。”
樊牢聽後,轉頭看了薛白一眼,有些疑惑。
薛白已知來的是誰,笑道:“見見便知。”
樊牢點點頭,遂往外去。
他這裡也不是什麼守備森嚴的地方,薛白出了屋舍,招過老涼、姜亥,低語道:“我們也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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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沒走得太近,站在山林處看著樊牢與一人相見。
探馬出身的老涼摸過去聽了,來的是宋家的一個小管事,名叫宋添貴,曾來過二郎山與樊牢交代銅料之事,今日來卻是替高尚傳話的,為的是高崇之事。
此事沒有人比薛白更清楚原委了,懶得過去多聽,直到有爭吵聲響起。
“與我說有何用?!你要麼交出兇手,要麼自去向高郎君解釋!”
“宋管事不必激動,都是響噹噹的漢子,若高縣丞真是我們殺的,我們絕不推託!可這件事卻是另有隱情……”
樊牢也知此事是薛白故意離間,但他們都是官,就他一個民,有嘴都不知怎麼說。
宋添貴果然搖頭不已,道:“樊帥頭還沒明白啊,誰管你有隱情沒隱情,在乎嗎?重要的是,宋家得給高郎君一個交代,明白嗎?”
“不是我們殺的。”
“怎就與你說不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