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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老夫嗎?”
所謂‘逆罪賤籍’本身就是錯的。
薛白說過這句話,沉默片刻,覺得與這主持禮部的老頭爭辯沒有意義,道:“因為我不是薛鏽之子,是他蓄養的義子之一。
崔翹有些許出乎意料,仔細觀察了薛白一眼。
薛白的反應很平靜,緩緩道:“崔公被慫恿了,一定有不少人言之鑿鑿我是薛鏽之子,這傳聞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它確實錯了,外室子與義子,區別很大。
“是嗎?
“太子與右相以這個藉口攻訐過我許多次,他們都沒成功,因為我身後站著的是貴妃。此番右相尚且不敢出手,崔公莫被人當刀使了。”
薛白這話,暗藏著一些威脅之意,卻沒挑明,態度愈發謙和,接著道:“還請崔公暫時靜觀其變,如何?
靜觀其變就是留著這個狀元頭銜。
崔翹目露沉思。
在他看來,薛白為了這狀元偽造身世、犯忌諱、反悔身世,已有取死之道,即使聖人寬仁不殺薛白,但也不太可能再庇護。
不過,他確實不必搶著出手得罪楊貴妃,可等完全明確了聖人心意。
“好自為之吧。
薛白送走了崔翹,知自己的狀元頭銜又保住了幾天。
但他在保的其實不止是狀元,而是旁人眼裡他的實力。若今日真讓崔翹罷黜了他背叛。
的狀元,很多人馬上就會意識到他的聖眷沒了,敵人會更放肆地咬過來,一些朋友也會而整件事的本質也在這場談話中漸漸顯露,同時,這也是薛白重生以來始終面臨的一個問題。
——逆罪賤籍還能如何在大唐生存、進取?
大唐的天寶盛世,依舊存在著的奴婢制度,與平民、寒門子弟上進無門的人才選拔制度一樣,這從來不是薛白一個人遇到的問題。
不是他運氣差,總是遇到這些困難,而是千千萬萬、無數奴婢已經被折磨致死或者子子孫孫無法解脫了,是他運氣太好,身為逆罪賤籍卻能逃過命運,與寒門舉子一起參加科舉;不是他運氣差,中了狀元還要被千般刁難,而是他運氣太好,從無數一輩子都出不了頭的人們當中掙扎了出來。
在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根本原因就是賤籍不該像他這樣活著。
他若是世家子,帶著從柳動宅中找到的證據去找太子,得到的必然是與那一口大缸截然不同的待遇。此後的一切也都會不同。
可惜他沒有重生為世家子。在這大唐,貴人、平民、奴婢各有幾何?一個貴族要有多少奴婢伺候?睜開眼,有這樣一個身體皮囊已經是無比幸運了。
剩下的路得靠他自己去走,想辦法去改變。
以往,薛白的辦法是掩飾;而到了這個階段,他必須結束掩飾。
他不可能一輩子當薛靈之子,揭破身世是註定的,且最好在當官掌權之前。
一旦掌握了權力而被李隆基知道他在欺騙,就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溫和了,因為現在的薛白還是無害、弱小的,且是秉性被看穿、容易被掌控的。沒有威脅,才是保命的關鍵。
冒認薛靈之子是為了在最初的絕境裡站穩腳跟,當時沒有選擇。到了現在,就得為以後考慮,不能次次冒認別人的兒子,那麼,“失憶的孤兒”反而成了最好的選擇。
首先它真實,這就是薛白的真正身份,誰來查都無法推翻;其次,它雖然看似危險,但薛鏽死時他才六歲,還失了憶,根本沒有感情,他更容易對李隆基一片忠心,那就還有生機。
另外,薛白就是從這個身份發散思緒,意識到有假冒李倩的可能,那就更該趁現在將這身份坐實,以後則可用失憶為藉口。
如今不會有任何人這麼猜,因為知道李倩之事的人極少。李隆基更不可能有這種聯想,因為知道這個孫子死了,連名字都賜給別的孫子了。
總而言之,薛白恢復真實身份反而有可能活命,且等到李隆基死後還可以大作文章,當然值得冒險一試。
一年間未雨綢繆,為的本就只是跨過這一個階級的天塹。若沒有意外,他本想等到曲江宴獻戲曲之時,但他也可以隨時打這一仗。
所以,薛白一直在做的事就這一樁——以賤籍官奴之身科舉入仕。
“我要以我的真實身份中狀元。
“薛郎,你是瘋了不成?
“我是無路可退了。”
次日,到禮部看望薛白的卻是元載,他奉的是楊銛的命令,因此得以進來。
元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