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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之處轉了一圈,觀察著那些車馬。
原本他有自信能夠認出楊玉瑤的鈿車來,但今夜的興慶宮權貴雲集,名駒雕車無數,確實不好找。
找了許久,忽有人喚了他一聲。
“薛郎君?”
轉頭看去卻見是明珠。
無怪乎薛白找不到,原來楊玉瑤又換了一輛鈿車。
“明珠娘子還未隨瑤娘入樓?”
“女眷入宴稍晚一些。”明珠使了個眼色,又道:“瑤娘說,不想理你。”
薛白會意,走到了鈿車前道:“瑤娘上元安康,美玉琨瑞,流福百年。”
有女婢掀開車簾,楊玉瑤由明珠扶著優雅地踩著車登緩緩下車,也不看他,臉色淡漠,隨口敷衍道:“原來是右相府的準女婿,何事?”
“特來與瑤娘賀一聲佳節,無旁事,那就告辭了。”
“慢著!”
薛白本已轉身,聽得這一聲清叱,停下了腳步。
“過來,有事與你說。”楊玉瑤抬手一招,風情萬種。
待薛白近了,她故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我求玉環為你安排個身世,她請託了一位大內侍來辦。要知此事可難,高門大戶不受你我掌握,門第太低又誤你前程,既須人家願意認你,還得旁人查不出破綻。好在只要讓你有個來歷即可,往後有我關照,你還怕沒有前程嗎?”
“只要能不受傾軋,普通出身足矣,卻沒想到讓瑤娘如此費心,著實慚愧。”
“光會說好聽的有何用?若不費心些,你豈捨得了相府女婿?”楊玉瑤嗔了一句,“我得走了,宴後來找我。”
香風漸遠。
薛白準備回去繼續等候,走到一半,卻又有人喚了他。
“薛白?”
那是一輛簡樸的馬車,只有兩個輪子,一個內侍正抱著個銅壺走下來,是李靜忠。
周圍的燈火明亮,薛白能夠很清楚地看到李靜忠眼神裡的驚恐,那種本想踩死一隻螞蟻卻被毒蛇咬了一口的驚訝、懊惱、恐懼。
也許會再踩一腳?
薛白心生警惕,此時遠處有金吾衛,但周圍的馬車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李靜忠帶了四個小宦官,他只有一人。
“嘭。”
李靜忠徑直跪倒在地,放下手中捧著的銅壺,抬手,乾脆利落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啪!”
“啪!”
抽了自己的左右臉各一個巴掌,李靜忠方才雙膝脆地向薛白挪了兩步,“咚咚”磕了兩下頭。
“老奴該死,請薛郎君殺了老奴,但請勿再錯怪太子!”
薛白目光一凝,瞬間警惕起來。
李林甫門下盡剩些勾心鬥角、碌碌鑽營之輩,讓他已有許久未感受到這種忠心與隱忍了。
“老奴該死!”
李靜忠還在說,每說一句話就抽自己一巴掌。
“太子命奴才安頓杜良娣,意在保護杜良娣與薛郎君,老奴故意曲解太子之意,擅自下令滅口,老奴該死!”
“後來回想,老奴亦不知當時如何能忍心?老奴年逾四旬,無兒無女,獨苦伶仃,唯家中阿姐曾有一女,五歲夭折了,阿姐因喪女之慟也沒了,那女娃若活著,正與郎君一般年歲,老奴竟能如此喪心病狂,當時真是失心瘋了,老奴太該死了!”
“千錯萬錯,皆老奴之錯。唯有一點千真萬確,太子絕無害薛郎君之心,此事太子至今未知。萬不可因我一介卑賤奴婢,使太子與薛郎君誤會而嫌隙愈深啊!”
他聲淚俱下,匍匐於地,擺出搖尾乞憐的樣子,看著極為可憐。
薛白語氣冰冷道:“夠了,你今日越卑微,來日殺我越狠。”
“不會的,老奴生來卑賤。就願意侍奉薛郎君這般貴人,老奴跪一跪無妨,只要大唐盛世能永遠君臣相得,互不猜忌。”
李靜忠像狗一樣爬上前,抱著薛白的靴子懇求。
薛白一腳便將他踹開,叱道:“廢話說完了?”
李靜忠一聽,此時才有被割肉之感。
他哭哭跪跪並不花費什麼,但聽薛白這鐵石心腸的語氣,竟還想要東宮付出代價。
“薛郎君啊,若你對索鬥雞說實話,你借東宮死士殺人一事又如何?一旦捅開了,大家都得死,你若狀告東宮,那可是先害了自己啊。”
“我從缸裡出來就只管復仇,能拖上整個東宮陪葬,值。”
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