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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打壓世家大族。
顏真卿能感受到薛白的野心,可那份擔憂也越來越深了。
“眼下恐怕還不是做這些的時候。”
“朕都登基三年了,還不是時候?”薛白道:“朕可以再等三年,但到時丈翁會支援朕嗎?”
顏真卿沉吟不語。
若要他說心裡話,他希望薛白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之後,再進行變革。
到時候,天下士民、朝廷百官,沒幾個人記得天寶年間至正興初年之間那些秘史了,李唐社稷穩固。甚至,一個名為李祚的新君登基,更無後患。
或許,他心裡還有另一個考慮,那就是並不希望薛白成為一個強權的皇帝,強權者通常容易為所欲為,不喜歡被束縛。
若薛白大刀闊斧地進行變革,必然觸動天下世家大族的利益,只說春苗貸那就是衝著田地兼併去的,若變革失敗,激起變亂,反對者首先攻擊的就是薛白的弱點。矛盾激化之下,當薛白意識到李倩的身份成了自己的弱點,是有可能豁出去的;而哪怕變革成功了,薛白會成為一個更強權的皇帝。
怎麼看,這件事讓社稷顛覆的風險都高於它的收益。
但,攔得住嗎?
沉吟了許久之後,顏真卿開了口,卻是換了個話題,道:“陛下志存高遠,不可無人才輔佐,何不請李泌出山?”
自從李亨死後,李泌也就致仕歸隱了。
這也是一個忠於李唐之人,顏真卿近來憂慮重重,來之前便有請出李泌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心思。
薛白道:“只怕不能再說服他。”
顏真卿道:“臣或許可以試試。”
“也好。”
兩人都想試探對方,可到最後卻都沒有挑明。
末了,顏真卿離開的時候,薛白走出宣政殿,看著他一步步走下臺階的樣子,心中漸漸有些不忍。
面對李隆基的時候,薛白說過,早晚有一日當他的功績足夠大,他大可向世人昭告他的身世,他覺得只要家國富足,天下人過得好,哪在乎他姓什麼。人們關心的從來都是自己的生活,他這個人是誰,對人們根本不重要。
因為薛白從來都是一個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人。他想要的文治武功、使天下人過好,也並非完全是出自公心,而是一種不斷向上爬的成就感。
若他的功績能夠超越皇帝的姓氏,能讓他興奮到顫慄。
可近來他常常在想,若有那天,顏真卿會怎樣?會為李唐宗社殉節,還是為家邦興盛而欣慰?
或者說,對薛白自己而言,若真有了那樣的功績,揭不揭破還重要嗎?
他到時還在乎天下人怎麼想嗎?
他意識到,自己更在乎顏真卿怎麼想。
~~
“顏公!”
“顏公!”
顏真卿才走出宮門之際,忽聽到身後有宦官的呼喚。
他回過頭,一個小宦官快步奔到他眼前,道:“請顏公在此稍待,陛下很快就來。”
“何意?”
顏真卿十分不解,但還是駐足等了一會。
之後,只見薛白便裝打扮,穿著一身普通襴袍出了宮,到了他面前道:“今日再一起走走如何?”
“陛下豈可如此荒唐?!”顏真卿低聲說著,一副要勸諫的樣子。
“老師可記得當年帶我到城外捉逃戶一事?”薛白道:“我已許久沒見那些農戶了。”
顏真卿聽了,微微一嘆,點了點頭,竟是親自帶著薛白微服出宮。
兩人直接從春明門出了城,走向田梗,邊走邊隨意交談著。
“老師相信我說的大海另一邊有一塊大陸嗎?”
“你又如何確信?”
“我就是確信。”薛白道:“我想與老師做個約定,不知可否?”
“是何約定?”
“若老師能信任我,不留餘力地支援我,我可以讓老師達成心中所願。”
顏真卿停下了腳步,反問道:“你知我心中所願為何事?”
他問這句話時,心裡是隱隱有些不安的。
因為若揭破了此事,便證明薛白已經知道郭鎖是他安排來的,證明他最終沒騙過薛白。
然而,薛白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隨手摘了一根柳樹枝,嘴裡輕唸了一首詩。
“昭昭有唐,天俾萬國。列祖應命,四宗順則……”
顏真卿聽了,有一瞬間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