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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三十有六,正是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歲數,留著兩撇精神的小鬍子,天生一張精明強幹的臉,此人半生仕途幾起幾落,始終賴在魚米之鄉不走,毫無建樹,身懷一天一宿長睡不起的絕技。
人們大概都已經忘記了,元和十二年,顧昀的老師林陌森還在世,正是那一屆會試的主考官,見姚鎮文章,不由得拍案叫絕,上呈元和皇帝,御筆親封了狀元郎。
顧昀意味深長地說道:“平東海之叛,將一場可能危及京畿重地的大戰消弭於無形,這麼大的功勞你不要麼?將來出將入相指日可待啊姚大人。”
姚鎮苦笑道:“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下官無才無德,偏/安一隅舒坦養老就好,哪有乘風化雲的本領?侯爺繞了下官吧。”
顧昀:“我還想上報皇上,派你來西北做監軍呢。”
姚鎮抱頭作揖:“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子嗷嗷待哺,求英雄饒我一條狗命,看上我傢什麼好,您儘管拿去。”
顧昀:“……”
“要麼侯爺您看這樣,這個事出在我們這裡,兩江總督周大人肯定是繞不過去,我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姚鎮賠笑道,見顧昀臉色似乎不太好,忙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有小殿下,小殿下游歷江南,偶然見到叛軍徵抓民間長臂師,路見不平,隻身潛入,與我軍裡應外合,親手抓到匪首,您看這樣好不好?”
這話一出口,顧昀便不吭聲了。
對長庚的出身,當今雖然不便明說,但肯定心懷芥蒂。現在這個事搞不好要牽涉魏王,皇上必然心寒,再看這一直不待見的幼弟旗幟鮮明地站在他那邊,說不定願意放下上一輩的恩怨。
長庚眼看著快要到可以封王的年紀,如果能得皇上偏愛,將來的路或許會好走一點。
顧昀權衡片刻,沒好氣地瞪了姚鎮一眼——此人確實非常有才,否則也難在一面之緣後跟安定侯保持長期的友誼,但不求上進也是真的,全部的追求就是混吃等死,將聰明才智都放在了上下打點、溜鬚拍馬上。
姚鎮笑嘻嘻地又問了一遍:“侯爺,您看這樣行嗎?”
顧昀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披衣而起。
他準備悄悄離開江南,這件事中,臨淵閣和玄鐵營都參與了,但是都不便露面,怎麼編圓了,全靠姚鎮一支筆了。
顧昀推門而出的時候,見長庚在院裡削竹笛,葛胖小曹娘子還有姚大人的兩個小女兒都圍著他,長庚手巧又溫和耐心,一人給削了一支小竹笛,像模像樣的,兩個小丫頭都不到十歲,圍著他又蹦又跳。
顧昀看見長庚就覺得心情很好,他雖然從未說出來過,但一直希望長庚能長成一個敏銳但不過分機靈外露,仁義又不優柔寡斷的人,既不要像他父親一樣懦弱,也不要像他母親那麼偏激。
長庚的成長完全和他的設想不謀而合。
連模樣也是從父母中挑了優點繼承。
他走過去,從長庚手裡將一根新成型的笛子抽出來,笑道:“有我的嗎?”
長庚臉上放鬆的笑容一頓,又將笛子拿了回去,遞給一邊眼巴巴等著的小女孩,口中道:“哄孩子玩的小東西,粗陋得很,義父不要取笑。”
顧昀:“……”
他默默地盯著小姑娘手裡的笛子,心想:“我也想要。”
還沒有顧昀腿長的小孩將手往身後背了背,悍然無畏地仰頭和顧大帥對視。
長庚將手頭的東西放下,示意葛胖小他們帶兩個小丫頭玩,自己跟上顧昀,將心緒沉了沉,對顧昀說道:“義父是不是要回西域了?”
顧昀:“嗯,你替我回京面聖,該怎麼說,重澤會教你,不要擔心。”
長庚默默地點點頭。
“這回你立了功,皇上可能會有封賞,”顧昀道,“可能會讓你提前上朝聽政,你要是提的話,他說不定還會放你來西北找我。”
今年再見,長庚儼然是個臨危不亂的大人了,去年還滿身稚氣的樣子蕩然無存,顧昀堅決不帶他去西北的心也鬆動了,眼下趁著西北還勉強算是太平,顧昀心想,也可以帶長庚去長些見識,反正不用他跟著幹什麼,將來回朝還能算他的資本。
顧昀離家時,長庚曾經那麼一門心思地想要跟他去西北,顧昀本以為他終於得償所願,起碼會喜出望外一次。
不料長庚腳步一頓,沉默了片刻,卻說道:“義父,我不想去西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