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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來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咣噹”一下砸在自己胸口上了,砸得他半天喘不上氣來——本以為是真氣一時走岔,誰知道居然是陳年痼疾!
“義父也不用放在心上,權當沒這事就好。”長庚漠然道。
他手中落針紋絲不亂,若不是先前自己親口承認,顧昀大概還要以為自己為老不尊、自作多情了。
但這怎麼能當沒發生過?
顧昀快瘋了,一股未老先衰的感覺油然而生,頭一次發現“西北一枝花”不再青春年少了——他開始不明白年輕人心裡都是怎麼想的了!
“這兩天皇上叫我入朝聽證了,”長庚忽然生硬地轉開話題,問道,“我聽他們整天再吵,吵出了一場貪汙舞弊的大案,大概也明白皇上的想法了,義父打算怎麼辦?”
顧昀一臉面癱地看著他,沒心情跟他討論朝政。
長庚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將顧昀的琉璃鏡摘下來放在一邊,藉著這動作隔絕了顧昀的視線,一臉“我什麼都不會跟你說”決絕神色。
“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倘若你看見我煩,我可以不讓你看見,倘若你只想要個孝順懂事的義子,我也保證不再越過這條線。”長庚說道,“義父,此事我已經無地自容——你就不要再追問我心裡想的是什麼了,好嗎?”
顧昀整個人就是一張大寫的“不好”。
長庚開始將他身上的銀針往下卸,平靜地問道:“那你希望我怎麼樣呢?”
不等顧昀開口,他又兀自接道:“也都可以。”
倘若長庚真的以下犯上糾纏他,顧昀大概早就叫上侯府三百家將,將他收拾到已經建好的雁北王府去了。
快刀斬亂麻,狠下心來冷他個一年半載,什麼事都沒了。
可長庚偏偏給他來了一個“你就是把我發配到天涯海角,我也甘之如飴”的對策。
顧昀頭疼得厲害,感覺自己這是狗咬王八殼——無處下口。
憋了好半晌,顧昀問道:“你傷好了嗎?”
長庚點點頭,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顧昀:“怎麼弄的?”
長庚坦然道:“經年痴心妄想,一時走火入魔。”
顧昀:“……”
更鬧心了。
長庚說話間收拾好銀針,轉到屋角,取出一點安神散點了,神色淡淡地問道:“我去叫那位玄鷹兄弟進來嗎?”
“殿下,”顧昀忽然鄭重其事地叫住他,“你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日後或能貴不可言,他人皆待你如珠似玉,臣也希望殿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珍重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自輕自賤。”
長庚大半張臉埋在陰影裡,八風不動地接道:“嗯,侯爺放心。”
顧昀:“……”
長庚站了一會,彷彿在等著聽他還有什麼吩咐,等了一會見顧昀啞口無言,便悄無聲息地轉身走了。
顧昀用力往後一靠,長出了一口氣。
他寧可長庚像少年時那樣,不由分說地跟他大吵一架,因為他發現,這個混蛋一旦無慾無求起來,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焦頭爛額的顧昀在屋裡溜達了幾圈,決定再也不沒事妄想軟香溫玉、□□添香什麼的了,太夠受了。
這時,久候的玄鷹敲門進來了。
那玄鷹大概是一路趕著飛過來的,雖然已經簡單梳洗過,卻依然是一臉憔悴,胡茬都沒來得及刮。
“大帥。”玄鷹拜倒在地。
“虛禮少行,”顧昀強打精神道,“怎麼回事,何榮輝讓你來的嗎?”
玄鷹:“是!”
顧昀:“信件拿來我看。”
他手腕一抖展開了玄鷹帶來的信札,飛快地從頭掃過,玄鷹總都尉何榮輝的字難看得要命,話卻說得簡明扼要——
月底,西域小國且末與龜茲因邊貿生了齟齬,因西域諸國之間的事務向來都是由其自行調節的,大梁官軍不便介入,剛開始並沒有過多關注。
樓蘭國與這兩國剛好呈三足而立,樓蘭國君便派其親弟為使,斡旋其中,不料使團在龜茲國邊境遭劫,全軍覆沒。
剛開始以為是沙匪,結果樓蘭國君派人徹查後,在遺蹟裡發現了龜茲國君禁衛的劍徽,馬上向龜茲國質問,龜茲國上下拒不承認,反而聲稱樓蘭偏袒且末,將使者羞辱一番。樓蘭遣王子殿下為先行,帶三千輕騎前往龜茲討說法,龜茲國剛開始閉門不肯應,而後忽然城門大開,內裡竟有數百‘沙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