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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時又無法辯駁,當時梗了一下。
教皇服毒似的嚥下了藥水,哆哆嗦嗦地拿起一塊絹布擦拭著自己的嘴角,隨後嘆了口氣:“聖使,像這種規模的戰爭,是不可能因為一兩個人的死亡就從根本上改變什麼的,這一年多,江北水軍已經建立了相對完整的制度,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的襲擊不能達到預期效果會怎麼樣?”
聖使的笑容冷了下來:“您說得沒錯,這種規模的戰爭,一兩個人無足輕重,那既然這樣,為什麼你們還那麼忌憚顧昀呢?”
隨後不等人反駁,聖使就驀地站起來:“我承認您說的可能性確實存在,但是即便真的發生了最壞的情況,我們起碼錶明瞭強硬的態度,對北方戰場是一個刺激,我們還是能爭取到更多的利益——陛下,我必須說,您過於謹慎了,我們在沿江水戰上具有絕對優勢,就算中原人的水軍已經建成又能怎麼樣?一年?兩年?還在吃奶呢,如果我是您,根本不會任兩江戰場沉默這麼長時間,我會讓中原人的江北軍根本來不及建立!”
雅先生眼角跳了跳,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狂妄”和“貪婪”產生了這樣直觀的認識。
教皇站了起來,肅然道:“聖使先生,您這樣說是很不負責任的。”
聖使將雙手攏起來,抬起下巴:“陛下,我軍的紫流金調配令在我手裡,聖地賦予我的使命,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刻能代替您行使命令!”
雅先生憤怒地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間劍柄上:“你!”
聖使陰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教皇一把抓住了雅先生的袖子——
三人僵持了片刻,聖使目光微微轉了一下,揚起一個笑容,虛偽地說:“我從未懷疑過陛下的睿智,請您仔細考慮我的建議,告辭。”
說完,他撈起一邊的禮帽,傲慢地扣在頭上,轉身走了。
雅先生:“陛下,為什麼要拉住我?如果殺了他……”
“如果殺了他,屬於國王和貴族的那部分部隊立刻就會譁變。”教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的以為自己手下的兵像玄鐵營一樣忠於主帥嗎?”
雅先生愣了愣:“那我們怎麼辦?妥協嗎?”
教皇沉默了一會:“那也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了——”
保佑江北水軍真的像聖使說的那樣,還在吃奶的幼年期,保佑北方戰場上的加萊熒惑足夠瘋狂,能把大梁人牽制得牢牢的,他們或許能在險路中求一個好結果。
在江南西洋軍內部勾心鬥角並醞釀一場新的陰謀時,顧昀趕到了江北,落地第一時間令人加固防線,瞭望塔兩個時辰一輪班,全體嚴陣以待,然後安撫軍中情緒,重新編隊,讓眾將官各自歸位——姚大人畢竟是個文官,雖然壓得住陣腳,但不可能有顧昀那種令行禁止的權威,沒有他指哪打哪的效率。
從中午一直忙到了傍晚,顧昀才有了一口水的工夫,嗓子眼快冒煙了,幾乎能嚐出一點血腥味,也顧不上講究什麼茶不茶水不水的,抄起一碗涼水就灌了下去。這一年江北開春格外的晚,前幾天剛下了一場凍雨,四處繚繞著一股刺骨的陰冷,這一碗涼水讓顧昀從裡到外涼了個透徹,他狠狠地激靈了一下,心裡茫然地想道:“還有什麼事來著?”
這時,姚鎮走過來對他說道:“大帥,當時往軍機處發急件的時候,朝廷第一時間回函不日派人來,這一兩天應該也快到了,方才得到訊息說是雁王代表皇上過來了。”
雁王雖然辭官,但身份在那,又跟鍾老將軍有一段師徒緣分,為表榮寵,讓他來代表皇家走一趟,也是合情合理的。
“嗯,他是應該來看看。”顧昀終於想起自己還忘了什麼事,“那什麼……重澤,靈堂設在什麼地方,帶我去看看。”
姚鎮將他帶到了靈堂那。
靈堂比別的地方還要陰冷些,鍾蟬的棺槨停在中間,香菸繚繞。
顧昀的腳步在靈堂門口突然停了下來——這幾天太忙亂了,他南北兩處跑,大事小情都操心過一遍,自然而然地把一個事實給隔絕了,直到這一刻,一個念頭才猝不及防地擊中了他的胸口。
他想:“是我老師沒了。”
姚鎮奇怪地回過頭來:“大帥,怎麼了?”
顧昀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進去給鍾蟬上了一炷香:“忙你的去吧,我跟他在這呆一會,有事隨時叫我。”
姚鎮低聲道:“生老病死人皆有之,大帥還請節哀,帥帳已經收拾出來了,待一會盡到哀思就早點休息吧,我讓人守在門口,大帥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