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est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顧昀離開京城的第一宿,才剛把琉璃鏡架上,夾子突然莫名其妙地崩斷了,順著他的鼻樑一路滾下來,剛好磕在一側的玄鐵肩甲上,撞裂了。
將軍出征在即,隨身之物損壞是不祥之兆,親兵嚇了一跳,生怕顧昀忌諱。
顧昀揉了揉自己的鼻樑:“嘖,我這是無師自通了金鐘罩和鐵布衫?”
親兵機靈地叫道:“這是‘碎碎平安’,大帥,等我再給您拿一個去。”
親兵日常照顧他起居,知道他行囊裡肯定有備用的琉璃鏡,但在翻找的過程中,意外看見顧昀一沓隨身衣物中夾了一個大信封,捏起來厚厚的一摞,用火漆封著,上面寫著“顧帥親啟”幾個字。
安定侯日理萬機,肯定沒有自己給自己寫信的愛好,這東西混在衣物中,怎麼看都有點“肌膚相親”的意味,自然而然地帶了一股曖昧親暱。
會替顧昀收拾衣物的會有誰呢?
除了侯府一干白鬍子的老下人,恐怕就只剩下紅顏知己了。
信封的火漆沒拆,顧昀自己大概還沒發現,小親兵抖機靈,屁顛屁顛地將備用的鏡子和信封一併拿到顧昀面前,賊兮兮地說道:“大帥,您那衣服裡夾了一封要緊的信函,快看看,別是忘了耽誤事。”
戴上眼鏡的顧昀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信封上熟悉的字跡,一抬眼又對上小親兵擠眉弄眼的猥瑣樣子,笑罵道:“看什麼看,快滾。”
親兵“嘿嘿”一聲笑,不再探頭探腦,做了個鬼臉跑了。
那信封拿在手裡頗有分量,捏起來足足像是一本厚書,倘若是情書,那大概得從雁王殿下穿開襠褲的歲月開始寫起,顧昀一邊拆封,一邊異想天開地心道:“房契?地契?烽火票?銀子?還是長生不老秘籍?”
然而當他開啟裡面的內容時,幾乎被裡面的東西震驚了。
那是厚厚的一沓圖紙,全是柔軟堅韌的海紋紙繪製,海紋紙水火不侵,但有些地方依然泛黃捲了邊,可見繪製出來有些時日了,紙上墨跡深淺不一,大概是原主人多次註釋,並非一揮而就。
壓在最上面的是一張巨大的大梁全境圖,展開以後能將整個屋的地面鋪滿,三江五湖、蠻荊甌越……事無鉅細,全在紙上,地圖上面還一層有一層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做標註——想在哪裡開山,想在哪裡設滿工廠,哪裡的青山綠水中魚米會豐沛,哪裡的港口適合擴建而面向四海,哪裡能放得下可以真正鵬程萬里的海蛟,哪裡能開出一條紫流金專用的通道……
什麼地方要再修官道,什麼地方要用巨鳶和改進過的大雕彼此相連,還有畫在紙上仿如動脈一般的軌道爬滿全境——那是長庚和他說起過的那種西洋蒸汽車軌道,跑起來長龍似的蜿蜒迅捷,能一日千里。
地圖下面附著另起一張圖紙的鐵軌蒸汽車設計圖,附有奉函公的專業註解,還有杜財神在旁邊寫下的運力與錢糧的計算。
此外,這一沓厚厚的海紋紙中,還有未來大梁的吏制說明,“軍機處”和“運河辦”已經實現,但裡面還包括了許多顧昀聞所未聞的職務,層級分明,效率奇高。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倘若顧昀五年前看到這些東西,指不定要以為是哪個民間話本師的異想天開,而今,儘管很多事尚未完成,但已然呼之欲出,成與不成都不再是神話。
而在這些宛如幻想的圖紙下,還夾著一副畫作,筆觸並不精巧,看得出繪者不精此道,但意境直白,寥寥幾筆,勾出了一個路邊放爆竹的小孩,他身後有一棵不知長了什麼的果樹,大片的亮色結在枝頭,不知畫的是花還是果——而遠處山水層層疊疊地暈染在邊緣,顯得又喜慶、又寧靜。
那畫上沒寫落款、也沒有題詩,只標註似的掛了個題“河清海晏”。
無限江山似錦,盡在筆墨中。
顧昀心口一熱,下意識地伸手按了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撐著額頭無聲地笑了,會撒嬌的小長庚可憐可愛,但執筆社稷的雁王才讓他動容。
轉眼,顧昀和沈易到了北疆前線,同時秘密抽調了一部分玄鐵三部在北城防軍後面匯合,原本的北疆城防軍統領在當時蠻人進犯時就戰死了,北疆重地不能沒有老將,一直由蔡將軍暫代。
蔡玢真是老了,一年比一年老,上一次顧昀和他聯手剿匪的時候,感覺他的腰還沒有現在這麼彎,手還沒有現在哆嗦得厲害。
其實想來也是,一個男人一輩子能有多少年一往無前的日子?能有多少隨意拋灑也不冷上一分的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