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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溥離開長安,決定去雲遊四方。
這地方不適合他,他前後活了兩輩子,還是沒適應這裡的生活。以前這裡有他心心念唸的人,他就算不喜歡,也執意要來這裡。
可是現在那個人跟別人成親生子了,身邊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他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呢?
周溥苦笑,若是以前他還能安慰自己,她不喜歡他,但是她也不喜歡別人。
現在不能了,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愛上了魏王江衡,從此以後只想跟他好好過。她讓他找一個溫婉賢淑,知書達理的妻子,從此好好過一輩子。他已經不奢望能得到她,但是她卻連喜歡她這點權利都要剝奪,讓他無地自容,只能選擇逃避。
僱來的車伕站在路邊問道:“公子,咱們究竟去哪兒?”
周溥在路邊站了很久,看著陶府的方向,許久才收回視線,彷彿沒聽到車伕的問話。
那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是陶嫤的重齡院,他甚至連裡面的一草一木都記得清楚。
記得再清楚有什麼用?反正不是他的。
車伕見他沒回應,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公子?”
不僅是個啞巴,該不會還是個聾子吧?
好在周溥總算有回應了,他失意地笑了笑,走上馬車,指了指南邊的方向。
南下就行了,往哪走都可以,他並沒有固定的目的。
車伕覺得這人很是奇怪,獨自一人上路就算了,看著還很單薄,萬一路上碰到個劫匪什麼的根本應付不過去。這人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然而這些不是他該考慮的,車伕搖搖頭,揚鞭往城門方向駛去。
周溥坐在車廂裡,馬車行駛的那一刻,前塵舊事蜂擁而至,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中。他閉了閉眼,靠在車壁上,牽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
上輩子,殷歲晴剛死的那陣子,陶嫤整日整夜的不說話,一個人守在靈堂裡,不吃不喝。
誰勸都沒有用,她不哭不鬧,只是沉默。
如果陶臨沅過去,老遠便能聽到她怒聲叫他滾,她的情緒很激動,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那時候她跟陶臨沅的關係僵化到了冰點,連白蕊玉茗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她哪天承受不住,精神就崩潰了。
周溥不會說話,不會惹她心煩,所以一日三餐都是他去送。
有時候他送完飯也不走,就坐在一旁陪著她,督促她吃飯。陶嫤一開始還會攆他,後來漸漸地習慣了,也就任由他待著。
有一回陶嫤破天荒地找他說話:“阿孃走的時候,我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溥滯了滯,想要開口勸她,但是又說不出話。
她低著頭,“我想陪她一起走……”
周溥急壞了,怕她一時想不開,多想開導她。然而靈堂裡沒有紙筆,他幾番張口都發不出聲音,那是第一次周溥如此憎恨自己是個啞巴。她需要他安慰的時候,他居然連話都不能說。
後來她一聲一聲地啜泣,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那幾天她哭的太多,就快把眼睛哭壞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又脆弱又無助。
周溥在一旁手足無措,眼看著她要昏倒,當即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張開雙手抱住她。
她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覺得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陶嫤眼角還殘留著淚花,嗚嗚咽咽地抓著他的衣服,無意識地喊他“阿孃”。
她說阿孃別走,阿孃我好想你。
周溥心疼得不得了,不住地拍打她的後背,用口型一遍遍地說:“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不管怎麼樣,他都一直在她這裡。
只要她不趕他走,他可以陪她一輩子。
陪著她,以前以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現在想想,真是太奢侈了。
*
殷歲晴離世後,陶嫤足足緩了半年。
那半年裡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幾乎沒踏出過重齡院半步。她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不少勳貴世家想上門說親,都被她疾言厲色地趕走了。她說她不要嫁人,這一輩子誰都不想嫁。
陶臨沅不敢來勸她,因為他一來,陶嫤就會更加激動。
其實那段時間,周溥的心裡是高興的。他明知自己的想法惡毒,但還是忍不住高興,如果她不嫁給別人,那他是不是還有點機會?
她蹉跎了兩三年,從二八妙齡少女一直拖到了十八歲,漸漸地沒有人會再上陶府提親了。
陶嫤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