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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一輛輛馬車賓士在通往肇慶府的官道上,車伕竭力想讓馬車跑得再快些,可車上堆的貨物實在太重,任他的馬鞭抽得如何再狠,那馬都是無法跑得更快。
除了馬車,路上還有很多驢車,甚至還有幾輛牛車,同樣,上面也都坐滿了人,有的無法擠上車的只能抓著車把子跟著跑。車隊前後拉了足有二里地,男女老少都有,大包小包不知帶了多少。
車多,人多,夜卻太黑,黑漆漆一片,只能靠著前頭的火把指路,每個人都急著逃離明軍逼近的德慶城。很快,就有輛馬車因為趕得太急而撞上路邊的大樹,頓時車翻人仰,男人的罵聲、女人的埋怨聲,孩童的哭泣聲混合在一起,聽得後面的人都是心慌。
翻掉的那輛馬車的是德慶城中做珠寶生意的王仕運家的,聽到下人來說有輛車翻了後,王仕運急得直跳,要管家趕緊去把車上的珠寶搬到其它車上,至於那些受傷的下人卻是不管了,由他們自生自滅去。
“管事,帶上我們吧!”
“老爺,你不能丟下我們啊!...”
“老爺,我跟了你十幾年,你可不能丟下我啊!”
幾個受傷的下人拖兒帶女的抱著管事的腿,盼著東家能夠把他們帶上,可得到的卻是管事無情的咒罵,平日那個和善的東家也變了嘴臉,極其不耐煩的一腿踢開一個在他家做了十幾年的夥計,然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夥計的女兒,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見爹爹被打,哭著喊著衝到東家身邊,抓住他的衣角不讓他離去,卻被一個護院的打手一把拎到一邊。
那夥計的婆娘見東家如此惡無情,絕望之下惡毒的咒罵起來:“王仕運,你個沒良心的,你不得好死啊...”咒罵之後,抱著腿被壓斷的丈夫和嘴角流血的女兒放聲大哭起來,那悽慘的聲音在這深夜中格外剌耳。
途經的一輛馬車裡的老婦人聽到那女人的哭聲後,不禁皺眉問車廂外:“哪家的這麼心狠把人給丟下了?”
車廂外和車伕坐在一塊的管家聞言掉頭道:“泰達行王家的。”
“難怪,王仕運不是個好人,偏老爺和他家走得近。”老婦人搖了搖頭,視線落在身邊的丈夫身上,有些緊張的握著他的手,低聲道:“老爺,明軍不會追上我們吧?”
葉經廉輕輕拍了拍老妻的手,寬慰她道:“明軍要得是德慶城,攆我們做什麼,你放心吧,這都出城幾里了,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明軍哪知道我們跑了。”
聽了丈夫的話,老婦稍稍心安,繼而又有些埋怨道:“老爺從前做得是大明的官,不當替滿州人做事的,現在好了,明軍一來我們就要跑,唉...”
“婦道人家懂得什麼!”葉經廉最不愛聽妻子這等羅嗦話,加上心情本就煩燥,忍不住聲音大了些,“明朝已經亡了,這天下是人家滿州的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為夫也是為咱葉家著想,難不成真要葉家從此絕步官場,淪為普通人家不成?南明那永曆天子長不了!”
見丈夫生了氣,老婦不敢頂撞,只得喃喃道:“那也不用做那些對不起明朝的事啊。”
“為夫若不做那些事,林兒能得到總督大人重用?”
丈夫一提兒子,老婦頓時無話可說。夫婦二人就這麼坐了一會,葉經廉突然罵了句:“唐三水竟敢收我一千兩銀子,這混帳東西也不看看為夫是哪個!...回頭定要叫林兒在總督大人那裡告他一狀。”頓了一頓,卻又冷笑一聲:“卻不知這銀子最終是落在他唐三水手中還是明軍手裡,若是死在明軍死裡卻也省事。”
老婦卻道:“老爺,銀子畢竟是身外之物,那唐千總冒險放咱們出城已是仁義,可不能記人家這點...”正說著,卻聽車廂外管家驚慌的叫起來:“老爺,後面好像有騎馬的追了上來!”
“什麼!”
葉經廉身子一顫,掀起廂簾向後看去,遠遠就見後面追上來一幫打著火把,騎著馬的人。霎那間,他的臉色已是變得無比難看。
.........
“明軍來了,明軍來了!”
後面突然出現的騎兵讓逃難的人群騷動了,最後頭的幾輛車都停了下來,上面的人大呼小叫的往路兩側的樹林跑,唯恐跑得慢了叫明軍給殺了。
周士相一騎當先,藝高人膽大,仗著嫻熟的馬術越過人群,直接衝到前頭逼停數輛馬車,頓時官道便被堵住,後面的車輛想走也走不得。
“大夥快逃命吧!”
馬車動彈不得的各家老少尖聲喊叫著從車上跳下,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