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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開本心不壞……只是為人欺騙了。”他輕聲說著,以此來說服自己。
正等著,忽地內東門外的宮闈迴廊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蘇頌見著來人,連忙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迎接。
“張修使……”他遠遠的迎出去,親熱的喊著張方平的差遣——元祐字典修撰使,這才是對張方平正確的稱呼。
工作場合要稱職務!
哪怕對方已經致仕退休了!
但這依然馬虎不得。
因為可能一個稱呼錯誤,就會得罪人。
蘇頌拱手:“您怎麼入宮了?”
“子容啊!”張方平拄著那柄天子御賜的崖州黃花梨所制的几杖,慢慢的來到蘇頌面前。
在他身邊,還跟著蘇轍。
張方平對著蘇頌微微拱手還禮,嘆道:“老夫這是不得不來啊……”
“子由這次卻是做差了。”
“為防其有汙慈聖慈名,老夫只能是厚顏入宮,去兩宮慈聖與官家御前謝罪了!”
蘇頌聽著,頷首道:“吾也正欲到御前為曾子開謝罪……然後再往兩宮慈聖之前謝罪……”
“不如同往之?”蘇頌問道。
正好,他本來也打算順便到御前,幫蘇轍說說話,疏通疏通。
如今,有張方平同行,靠著張方平的面子,事情應該就要好辦多了。
張方平頷首:“甚好,老夫正好也許久未與子容敘舊了。”
蘇轍耷拉著腦袋,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那些伏拜於內東門下的同僚們。
曾子開、上官彥衡、鮮于子俊……
不過,蘇轍對此其實是早有預計的——烏臺詩案的時候,他就已經嘗過了類似的滋味。
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與他交好的人,都與他斷絕了往來。
甚至焚燒掉了昔年從他這裡求去的詩詞、書貼……
官場就是如此。
為了減一年磨勘,有的是人,敢殺人放火!
何況事關著仕途!
當朝天子雖然仁厚,但,得罪他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李定、劉摯、王巖叟、孫升……
這些人被貶,可不是簡單的貶官了事。
少主隔三差五,就要拉他們出來,與身邊的人反覆講,這些被貶者如何如何壞。
等於是反覆鞭屍!
有了天子的這個態度,這些被貶之人,想要起復,比登天還難!
所以,朝中之人,如今都有著共識——只要被當今親自貶官的,那麼,再想和過去一樣,去地方上度度假,過幾年就能沒事人一樣回朝的,幾乎沒可能!
吏部也好,都堂也罷,都不會也不敢,任用一個曾為天子所貶的人。
於是,這些人這輩子都只能在偏遠軍州打轉。
而對文臣而言,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故此,曾肇、鮮于侁、上官均等朋友的選擇,蘇轍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心中還是堵得慌,聽著張方平和蘇頌的話,他更是耷拉著腦袋,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內心之中,五味雜陳,難以言說。
只能是諾諾的拱手道:“小侄要叫兩位宗叔受累了。”
蘇頌看向蘇轍,也是嘆道:“子由啊……”
“在朝為官,還是當仔細些的好!”
“今次算是長個教訓吧!”
“唯!”蘇轍低著頭答道。
今天早上,他一起來,就知道了,鮮于侁等甚至連招呼都沒和他打,就來到了內東門下謝罪、乞見兩宮、天子。
他整個人都蒙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來,還是不來?
他無法下決心。
還是張方平之子張恕來他家,將他帶出的門。
三人說話間,福寧殿的馮景,就已經帶著人來到了內東門下。
馮景看到張方平,楞了一下。
然後趕緊上前來見禮:“老相公(他是內臣,內臣們對一切擔任過宰執的大臣,都是稱相公)……您怎麼來了?怎不提前派人來通報好叫大家知道?”
張方平道:“唉……卻是中書舍人蘇轍,前時因信他人之言,誤觸太皇太后慈聖聖顏……”
“老臣因受舍人蘇轍先父託付,不得已只能入宮,帶蘇轍到慈聖座前謝罪……”
“乞我太皇太后慈恩聖德,念在蘇轍只是忠於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