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雲詩歌

第9部分 (第2/5頁)

作為一個冥想的男人

你的時間已經少到近於無

面前是寡婦的牆

太陽灌不透的蔭涼

沉默的黑眼圈　取代了

平日銀鈴般的歡暢

寡婦低眉為你煮飯

時間的溫熱湧在你手掌

寡婦是一條切線

先前的那個圓已經消失

電的回聲亮如黑閃

未及說出就已經消失

一條顫抖的切線

從此向你的夢裡震顫

你該旋轉起來

才能通體上下緊貼切線

一個旋轉的圓

它的四方八面就都是藍天

灶膛裡迸響小小的火焰

著黑服的燕子早已飛動起來

花生

挑幾盞黃亮的小燈遮蔭

你一生的愛情便朝向了果實

看風席捲無辜的日子

我只有保守沉重 不被捲走

對於手頭的事物 眼前的光影

我只用懷念的心地去讀

對於遙遠 對於夢

我只顫抖著傾聽

蒼蒼天兮 莽莽大地

就讓我閉了眼睛

想象太陽是唯一的名勝

當心泉結晶成白花花一片

我祝福過的玉仁兒

卻早嚴妝素裹 靜守門鈴

種子

不起眼　但每一粒

都懷揣秋天

一滴汗要摔八瓣

一滴淚要摔十八

只這一顆心

卻註定破裂成

何止萬千

古有處子女媧

摶腥泥腐土捏造神話

兌以隱喻的水

那混沌的命運與幻想

遂被無限等分

田園之戀

三十年汗滴禾下土

隨便哪兒一坐

都是綠蔭一片

最解渴的

自然是豐收

豐收是地畔叮咚的山泉

偷閒為我們照影

將我們梳洗得白淨而嬌嫩

如出水的女子

出水的歌喉羞澀又放肆

驚飛了

一群一夥的野鳥

就有云彩聚合攏來

就有遠雷催喚收工

就有濛濛的雨霧籠蓋四野

就有綿綿不絕的思戀

與詩同謀

纏繞我一生的好夢

接近故園

在風裡茁壯

在陽光下衰老

一枚狂歡的穀穗

不慎跌落在歸家的路上

其魂魄被遠遊的雞啄食

或被羊蹄踩碎

而其籽粒大半被風捲走

只有少數留在此地

到春天蛻成穀苗

青青的　瑟瑟的

分明是去年遺落的夢想

只是總不如田裡時的圓滿

在接近故園的地方

不堪重負的遊子定居下來

逼向秋天的道路

竟是如此地狹仄與淒涼

暴風雨詞

早已聽清楚雨盆爆裂的聲音

之後　卻又昏聵於如常的沉著和雍容

一口飲盡所有的星光

我形容不出那番快意

那突然張開的大口會不會持續一個世紀

而不能夠合攏

一步蹬翻兩個山頭

如同在鄉下

大紅公雞蹬翻柴垛　趾高氣揚

…如今誰能像我　只嚮往事裡沉淪

我是從駭人的夢境中狂奔逃出的

我一直需要奔跑和顫慄

將貧窮和美德炫耀成魅人的野花

這不過是我借喘息之機咳出的眼淚

村　夜

只是夜風送涼

才使得情人入懷　無情入夢

而草木發出鼾聲

夜風掄響紛繁的手勢

讓我久久凝望黑漆的星團

槳聲燈影的岸上

擱淺無數金黃的小舟

榮華落盡裸露出村莊

村莊招搖我慘淡的心旌

只